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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天

“兒子!起來吃飯了!”是母親推開門,叫醒了我。

今天我的鬧鐘并沒有響,因為在昨晚我就把它關掉了。而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在這里我的身心能得到最完全的放松,所以我不希望是催命一般的鬧鐘把我叫醒。

我坐起了身子,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后看向母親:“嗯吶。”

由于昨晚睡得比較早,起的也比較晚,再加上身心的完全放松,我現在的身體感到格外的輕快,似乎以往的那種疲乏感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穿好了衣物,發現父親正倚在中屋的床上,看著頭條上的新聞,他一見到我,直接笑著說道:“臭小子,被你媽給叫起來了吧,本來還想讓你多睡會兒的,但是你媽膽小,怕你姥姥又跑去打牌。”

這時母親從東面的屋子笑著走過來:“兒子,快洗臉吃飯,不早點去,你姥姥可能真就忍不住去打牌了。”

“瞅你媽擔心那樣~”

“一邊去,老東西。”

吃過了早飯,母親就騎著電動車載我趕往了姥姥家。姥姥家與我家并沒有多遠,我記著在很小的時候,母親還是騎著自行車載我去姥姥家的。

本來我是打算我騎著電動車載著母親,但是母親卻不肯,她不放心我,她怕我太莽撞。

母親這樣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我的性格似乎并沒有遺傳父母中的任何一人,父親的穩重,母親的謹慎,我都沒有,在父母的眼中的我是特別能冒險的,就是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那種。不過如今我似乎真的臨近死亡了。

我也經常笑話母親的謹慎,比如剛剛在一個視野很寬闊的十字路口,明明可以看到其他的方向并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車輛,但是母親仍然是“滴滴”的按響了喇叭。

“媽,這沒人。”

“呵呵,十字路口嘛,萬一有人呢?”

“媽,這路口哪都能看到沒人,你這難道是嚇唬鬼呢?”

“哈哈哈。”

“就是告訴那些孤魂野鬼:哎!哎!都讓開啊,來電動車了,別撞到你們,別再做鬼還受個傷什么的。”

母親一聽到我這樣開玩笑,笑的樂不可支。

當電動車騎到一條兩面種植著參天大樹的幽徑時,身前的母親說道:“兒子,這也就是你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一個人都不敢走這條路,我一個人都從西面那條路走的。”

“也是,這里的樹木長得太好了,顯得有些壓抑。”

“可不是嘛!”

…………

電動車行駛的速度雖然不是很快,但是畢竟距離也并不遠,所以行駛了大概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就到了姥姥家。

與姥姥一起住的舅舅和舅媽在工作,兩個妹妹也都在上學,所以大多時候家中也只有姥姥一個人在,這也是姥姥總是去打牌的原因。

在姥姥家的大門口,母親小心的停住了電動車,我則下去打開了大門,大門并沒有鎖住,我用力一推,大門嘎吱一聲的就打開了。

母親隨即將電動車騎了進去,正在我正在關大門的時候,只聽屋子的開門聲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十分熟悉的姥姥的聲音:“哎,過來啦!勁涼呢?”

“嗯,來了,勁涼他在關大門呢!”母親回應著。

“哦。”

聽到這話,我急忙快走了幾步,看向了姥姥的方向。姥姥一看到我瞬間就笑了起來:“小狼崽子,終于知道看看你姥姥了?你個小狼崽子!”

“姥姥,那不是沒時間嘛!”

“有時間你也不會來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小時候你還說你喜歡你奶奶呢!”

一聽這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姥姥居然還記著這件事,若不是母親曾多次以此事多次談笑,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畢竟那時候我還很小。

那時候我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奶奶和姥爺還健在,而且父母雙方家長的聯系還比較密切時。那時候似乎是姥姥家殺豬,不知道為什么奶奶也在,可能那時候殺豬是一件大事吧。

當我在姥姥和奶奶之間玩耍時,也不知是誰問了一句:“勁涼啊?姥姥和奶奶,你更喜歡哪一個啊?”

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他更喜歡哪一個,取決的因素更多的是陪伴的多少,會不會陪你玩,所以和奶奶相處比較多的我幾乎是本能反應,直接撲向了奶奶,并且大喊道:“我更喜歡奶奶!”

語言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盡管那只是一個處于年幼無知的孩童,他口中說出的話,但是卻讓姥姥記住了那么多年。我經常在猜想,姥姥會不會因為我的這句話,而傷心了好久,又有沒有曾嫉妒過奶奶。

但是我知道,在她們這個輩分的人,其實對待我是一樣的,我同樣是她們子女的孩子,她們想給我的愛是一樣的,差別只是機會的多少。

“姥姥,那時候我不是小嘛,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啊,您怎么那么小氣啊!還記著啊!”我急忙解釋道。

姥姥也笑了笑:“來,進屋。”

其實我也知道姥姥她是開玩笑,我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姥姥對我的愛,她總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直來直去的,雖然有時聽起來讓人感覺不是很舒服。

屋子里面還是老樣子,十分熟悉的擺設,和過年時來的樣子沒什么區別,唯一感覺有些不同的就是擺在窗子下的那些綠色植物已經開花了,花朵的顏色基本都是紅色,而且花朵也偏大。

可能這就是那個年代的審美觀點,大紅大紫的顏色,而且花朵也要大,這就是美。姥姥除了喜歡綠植外,姥姥的穿著也是比較喜歡花朵的,也許是姥姥真的承認自己老了,不再像當年一樣了,盡管現在衣著也有著許多的花朵,卻不再穿那種艷麗的顏色了。

而我和姥姥的話題除了我近期的情況,基本就在花上面了。

“姥姥,你這花開的很漂亮啊,看那朵,開的花那么大。”

聽我這樣說,姥姥一臉的得意,但是卻還有點不甘心:“那可不,這花我可想種好久了,從別人那里弄來的枝,怎么都種不活,這株是從外面那里買的,你看看,人家就種的活,我就種不活,你說氣人不氣人。”

“哈哈,可能這花太嬌氣了,您只把它泡普通的水里面讓它長根兒,人家可能不愿意呢。”

“那可不是,你看,我種的其他的花都是這么長得根兒啊!”

姥姥指著角落里面的一個綠色的酒瓶子,酒瓶的里面裝滿了水,在瓶口處插著一株不知名的綠植的枝丫,我蹲下身子仔細的看了看那個酒瓶,發現就如姥姥所說的一樣,那插在酒瓶子里的枝丫果然在里面長出了白色的根莖。

我有些贊嘆的說道:“嘿,還真長根兒了。”

“那可不,我這些東西都是這么培養出來的。”姥姥蠻得意的說道。

而這時母親和姥姥開始聊起了家常,這讓我頓時感到有些慶幸,因為我感覺能和姥姥聊的內容已經快用光了,又快進入了尷尬的時候。

而母親這時候的話,避免了尷尬氣氛的出現。但這也不能全都怪我,畢竟我與姥姥不止有著年齡上的代溝,還有和姥姥相處的時間沒有那么多,所以在一起時能夠聊的共同話題也會少很多。

見姥姥和母親聊起來,我自然是沒什么事干了,索性就拿起手機玩了起來。

這也算是我發現的一個規律吧。

其實姥姥她想我,并不是需要我做什么讓姥姥開心,而是姥姥看到我來看她,她就會很開心了,有些事情,姥姥或許看的比我更清楚,她或許更清楚我在這里真的沒什么可以做的。

母親和姥姥聊了很久很多,具體聊的是什么,我也沒怎么注意聽,但大概內容就是家長里短的吧,而我正著看一本叫做《我生命中的最后七天》的小說。

小說的內容和我現在的處境很相像,我想知道作者是怎么對待他的最后七天的,所以看的有些入迷,殊不知姥姥已經和我說了好幾句話。

“勁涼!干什么呢?你姥姥和你說話呢!”母親提醒道。

我一愣,一臉茫然的看向姥姥:“怎么了?”

姥姥也沒生氣,笑著說:“我說你們年輕人除了工作都天天玩手機嘛?”

“是啊,要不然也不知道干什么啊。”

“哎,也是,你們這代人都一家一個,也沒個伴兒什么的,你看像我們這代,你媽這代,一家都五六個孩子,而且那時候哪有手機這玩意兒用,都是一個照顧一個,一堆孩子圍在一起玩,看看你們這代,一天天就知道抱個手機。”

我嘿嘿一笑,放了下手機,打算聽聽姥姥與母親之間的談話,畢竟我這么一直玩手機的確也不太合適。

“真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說他什么,你說他自己現在身上并不少,還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要是真哪一天死了可怎么辦?”

“媽,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那你自己看看他干的什么事啊。”

聽這話的意思,議論的對象應該是我大舅,畢竟我大舅身上的病不少,出過車禍,糖尿病,似乎好像還有點腦血栓。

“那倒也是,頭些日子他給我打了個電話,突然問我過的怎么樣什么的,我就問了問他怎么樣,誰知道他和我說他在醫院呢,我說平常他不打電話的,那天他怎么打電話了呢!”

“可不是嘛,頭些日子不就是犯病了嘛,在醫院住了一星期,自己心那么大,也不知道注意著點。”

“哎,他小時候就不聽話,現在還能聽話嘛!媽你記著小時候他偷家里十塊錢賣冰棍,結果賣冰棍那人沒敢收嘛,把他給送回來了。”

“那能不記著嘛,他從小就不老實,還說那十塊是家里給的,那時候那錢多值錢,那時候拿那十塊錢比現在一百都值錢,誰家能給零花錢給十塊?”

“可不嘛,那時候我過年攢的那些零花錢,也全被他給拿走了花掉了。”

母親說到這里似乎還有些生氣,似乎想要大舅小時候的種種惡劣事跡全都搬出來一樣。

“哎,不提他了,鬧心,他怎么就不讓人省心呢。”姥姥有些無奈的說。

“姥姥,我現在那姥爺不在了,你自己一個人有沒有覺著孤單啊?”

我似乎頭一次這么問我的姥姥,因為我的姥爺前幾年去世了,所以我才會這么問,而我說“現在的姥爺”,是因為我的姥爺,并不是我的親姥爺,但這并不妨礙現在的姥爺對我的關愛。

我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有注意到一個問題,我稱作姥爺的人,在母親和兩位舅舅的口中從未叫過父親,一直都是以叔叔相稱,但是當時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后來我長大些的時候,我曾問過母親這個問題,母親告訴我,我的姥爺并不是我的親姥爺,我的親姥爺在很多年前,母親還不是很大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而我的姥爺是姥姥再嫁的人。

姥姥若有所思,回答了我這個問題:“老鐵頭兒剛走的時候,的確有些不習慣,少了個成天拌嘴,嫌棄的人,但是日子不是總得過嘛。不可能就一直那樣下去不是?”

姥姥口中的老鐵頭兒就是我從小到大印象里的姥爺。

“那倒也是,那姥姥,我一直都好奇你是怎么嫁給我這個姥爺的呢?”

姥姥臉上的神情變得和剛才不太一樣了,那似乎是種回憶不是很愉快的記憶神情,但是似乎還有些釋懷的樣子,姥姥的眼神看向了窗外的遠方,慢慢的講述了起來:

“那時候我和你親姥爺結婚了,生下了你媽,還有你兩個舅舅,日子本來過的也挺不錯的,雖然不是特別的好,但是一個中農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但是誰能想到,你親姥爺得病了,家里花了好多的錢給你親姥爺治病,但是病沒治好,你親姥爺還是走了,就這么把我和你媽你舅舅給丟下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姥姥嘆了口氣,這似乎對姥姥來說是一件十分傷心的往事,想必我的親姥爺,我母親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十分不錯的男人。

“你親姥爺一走啊,家里過的就困難了,錢都給你親姥爺治病了,我一個人養這個家,真的是太難了,那時候能困難到啥程度呢?那時候沒糧食,我走了五十里地,去老蒙古那里借糧食,那時候你親姥爺和幾個老蒙古關系挺好的,這也得虧他們幾個老蒙古了。”

“走過去五十里地,然后再走回來,運氣好的時候能借到幾斤的糧食,有時候還借不到,那時候綠皮火車的火車票才兩毛錢,可那也不敢花錢啊,那時候哪有錢啊。走完一個來回,腿都是腫的。”

聽到這里,我真的體驗到了什么叫做“婦人弱也,而為母則強。”一個來回五十公里是什么概念,在我印象中,我最多一天走過二十五公里,那是種什么感受,走到不想走,腿疼的真的有些難以忍受。而姥姥走的距離是我的兩倍,但是那時的姥姥只是一個婦女,一個有著三個孩子的婦女。

這時母親也說道:“可不是嘛,那時候是真沒糧食,我那是得餓到什么地步,我把泡在水里好幾天的,都已經餿的東西給吃了。”

我驚訝的忍不住張開了嘴,我很慶幸,我生于這個時代,這真的是一種幸福,尚且不說其他的,最起碼我能夠吃飽穿暖,不會受到饑餓的威脅。

而在我張嘴的這一瞬間,腹部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疼痛,劇烈的惡心感也隨之而來,我條件反射的捂住腹部,彎下腰干嘔。

姥姥和母親見此急忙的走了過來,母親扶著我,姥姥去拿了垃圾箱。

母親把手放在我的背后輕輕的拍著,那種感覺很熟悉,也很溫暖。姥姥一邊幫我拿著垃圾桶,一邊擔憂的問道:“勁涼,你這是怎么了?”

我想抬起頭對姥姥露出一個微笑,試圖用微笑來緩解她的擔憂,可是我還沒笑出來,強烈的嘔吐感就催使著我低下頭,同時眼睛里面也溢出了些許的淚水,足足有了一分鐘的時間,我的癥狀才緩解過來,盡管我感覺我都快把胃吐出來了,但是實際上卻什么都沒有吐出。

我急忙站起身,去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又回到姥姥與母親的身邊,只見她們有些擔憂的看著我,說道:“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就是頭些日子加班,再加上壓力太大,胃出了點兒小問題。”我笑著回答,并且一臉的輕松,試圖讓她們覺著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還以為我說吃過餿的飯,怎么給你惡心成這樣呢?”母親開著玩笑說道。

看來我表現的很好,她們真的只是覺著這是一件小事,畢竟,這么大好年華的年輕人又能會出什么問題呢。

“姥姥,剛才說到哪了?咱繼續。”

“后來有人知道我情況挺困難的,就把我給老鐵頭兒介紹了,老鐵頭兒也是同情我這一家子,這不就嫁給他了。老鐵頭兒人其實真挺好的,那時候他是什么,他可是地主,人家那是什么人,但是還是愿意娶了帶著三個孩子的我。”

“但是后來老鐵頭兒有點變了,不過也就是因為他人好,也沒受到太多的處罰,就是地少了。”

“可是那他能接受的了嘛,本來他還沒啥架子的,我可沒少說他。”

說到這里姥姥看了眼時間:“媽呀,都這時候了,得,得包餃子了,可不能和你說了。”

“兒子,你沒事的話就把鏡子給你姥姥擦擦。”母親看著無所事事的我說。

“得嘞。”

“哎呀,別讓孩子擦了。”

“姥姥,沒事,反正我也沒啥事干。”

“哎,這鏡子還是你過年時候擦得呢,我這年紀大,個子也不夠高。”

“嗯,我來弄吧!”

…………

我一邊擦著鏡子,一邊回憶著我印象中的姥爺,也就是老鐵頭兒。他對我很好,我感覺他就是我的親姥爺,他的關愛我記著很清,他總是給我買吃的,想給我弄好吃的。

小時候因為喜歡吃甜食,他就總是給我買好多,所以我吃了好多,一直吃到齁,導致我不停的咳嗽。姥爺也十分喜歡孩子,甚至可以說是溺愛,但是他和姥姥卻沒有孩子,我想他也很尊重姥姥。

后來,又是和每次來一樣,我在姥姥家吃了芹菜豬肉餡的餃子,味道還是那么熟悉,那似乎是一種從來都不會改變的味道。

在告別的時候,也和以前一樣,明明我沒有做什么,但是姥姥對我的不舍卻很明顯的掛在臉上:“哎呀,勁涼有時間的時候就過來唄。”

“嗯吶,有時間肯定來!”我笑著回答。

是的,有時間,我肯定來。

…………

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由于我的時間不是很充裕,所以我急忙拖著父親一起前往了爺爺家,我對自己一個人去爺爺家是抗拒的,因為我的骨子里仍舊對爺爺有一絲的畏懼。

我記著許多小時候的事情,而且那時候我覺著爺爺奶奶都有些偏心于我大伯家的哥哥。就比如,小時候我和哥哥玩藏東西的事情,我和哥哥一樣,站在窗臺上藏在高處,但是爺爺看到我站在那里就會被一頓訓斥。

還有哥哥不小心打破了一扇窗戶,屋子里的爺爺并不知道是誰打碎的,他大喊一聲,十分氣惱的走出了屋子,發現是哥哥后,他的怒火就全都消失了,所以在小的時候我一直都覺著爺爺是偏心于哥哥的。

但是后來我長大之后,我能體會到爺爺的關懷,似乎對當年的哥哥沒什么區別,但是我卻認為,是因為爺爺看到哥哥的機會少了,所以才會把哥哥的關愛用在了我身上,有時候我真的感覺我是哥哥的替代品,所以和爺爺的距離感,實際上要比與姥姥多得多。

剛走到爺爺家的門口,發現爺爺正帶著一副棕色的眼鏡,坐在門墩前的石椅上,他的身邊放著一根磨損有些嚴重的拐杖。

爺爺的眼睛有些畏光,腿腳也因為在我小的時候被驢踢傷,變得有些跛腳,而爺爺一看到我他便拄著那個拐杖站了起來。

“勁涼回來了。”

“嗯,公司這幾天放假,所以回來看看您。”

“呵呵,走,進屋。”爺爺的面色似乎露出一絲的喜悅。

爺爺一邊走一邊問道:“什么時候回來的啊?這回待幾天啊?”

“昨天回來的,今天再待一天,明天就又該走了。”

“哦,就這么兩天啊。”

“嗯。”

跟著爺爺走進了屋子,時間有些晚了,屋子里有些黑,但是似乎爺爺并沒有打開燈的意思,而是打開了電視,老舊的電視似乎用的太久了,顯示的顏色有些變淡了,時不時的還會出現幾條雪花一樣的豎紋。

“最近怎么樣?忙不忙?”

“還好,不過之前一段時間的確太忙了,公司的事情太多了。”

“嗯,注意一下身體,別年紀輕輕的就把身體搞壞了,身體最重要,錢這種東西,夠花就行。”

“嗯,會注意的,爺爺,您身體怎么樣?”

“我挺好的,不用擔心。”

…………

就這么簡單,氣氛就尷尬起來了,爺爺和姥姥不一樣,姥姥還是能把話題引起的,就算沒什么話題,她也會說我幾句“小狼崽子”,這樣氣氛也不會如此尷尬,但是爺爺不會說這種話,也許爺爺就像昨天父親和我說的一樣,我們家的人,都不太善于表達。

“爸,我老弟還沒回來呢?”

“嗯,他?”爺爺看了眼掛在墻壁上的鐘表,“他得五點半吧,才能回來。”

之后爺爺與父親就聊起來了,不知為什么,父親和爺爺就可以融洽的聊到一起,從家常小事聊到國家大事,他們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但是我卻完全插不進去嘴,只能偶爾表達一下贊同的觀點。

現在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有個問題,就是爺爺他小時候對我的訓斥,到底是不是由于他的偏心,我一直都想知道答案,這是一件我郁結于心的事情,如果今天不問的話,那我以后可能真的沒機會知道答案了。

所以在他們聊天的停頓之際,我急忙對爺爺問道:“小時候,我是不是很淘氣啊,感覺我小時候凈被你罵了。”

聽完我的話,爺爺笑了,露出了那整齊潔白的假牙。

“你小時候?正經淘氣呢!”還沒等我問出問題,爺爺便開始了他的回憶:“小時候,你扔劃炮嚇驢,結果你把驢下面的柴給點著了,你說你該不該罵?柴點著了這都還好說,你要是把驢驚到,驢踢到你怎么辦?你還那么小,你看你爺這腿都被踢成這樣了。”

我看著爺爺,沒有說話,繼續聽著爺爺說。

“小時候你就知道和你大哥野,你大哥多大?你多大?他爬高你也跟著爬高,他要是摔一下,可能沒什么事,你呢?你要是摔一下可輕不了,你小時候啊,太淘氣了。”

爺爺一邊說一邊笑,在我印象里他是個比較嚴肅的人,但是我沒想到爺爺在回憶我小的時候,他會笑的這么開心。

聽完爺爺所說的這些,我感到有些羞愧,其實我的爺爺對待我和哥哥,并不存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問題,爺爺看重的只是我和哥哥的安全,并不是因為偏心而責怪我,而是保護我而責怪我。

其實仔細想想,爺爺在我小的時候對我也很好。爺爺在歲數大了后,明明可以老實在家,過著兒孫滿堂的生活,但是爺爺卻出去干上了收廢品的行當,自己掙點零花錢。

因為父母并沒有給我什么零花錢,所以我總是拿著一丁點兒的廢品去爺爺那里賣,打算去換一點零花錢,而其實每次爺爺給我的錢都不少,那完全不是一點廢品能換來的錢,現在想想,那就是爺爺的一絲寵愛吧。

小時候一惹父親生氣,我就會跑向爺爺家,爺爺那里就是我的避難所,每當看著父親被爺爺罵走,我都很高興,以為可以幸免于難,可是一旦回家,那頓揍終究是躲不了。

其實爺爺也很愛我,只是他把那份愛藏在了行動中,以及一些讓我存在誤解的行為里,可能我們家的不善表達,這都是遺傳了爺爺的基因。

我看著爺爺,想起了一些關于爺爺的東西,其實爺爺很厲害,爺爺是識字的,但是他的那些字都是當年掃文盲時,在夜校里面短暫的時間學來的,雖然算不上所謂的文化人,但是爺爺完全有用寫字的方式來記錄東西的能力。

除此之外,爺爺還有個鐵人的稱呼,我曾在其他老人的口中,親耳聽到他們稱呼爺爺為張鐵人,即便是現在,還有些父輩的人見到爺爺時,都會尊敬的叫聲張鐵人,我不知道爺爺究竟做過什么,會讓那么多人稱其為“張鐵人。”

還有一件讓我感到十分傳奇的事情,那就是,據說當年爺爺被黨組織安排到某個地方,要當個不小的官員,但是那時候奶奶懷了叔叔,爺爺放心不下奶奶,就拒絕了這件事情。

我覺著當官這件事情,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的,但是爺爺的心里卻只有奶奶與孩子,對于他來說,這官,不當也罷。

和爺爺今天的聊天,讓我真的很高興,因為在我剩下的時間里,我郁結于心的一個心結被打開了,我的爺爺,他其實一點也不偏心,他一直都很愛我,只是,他不懂得表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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