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白衣、白劍。

那從煙塵中行出，跟汪淼仿若雙子之人，全身卻是雪一般的白。

他歪著頭，斜眼看著汪淼，白色的墨眉隨隨便便地扛在肩膀，意態桀驁。

“那么，這是第一次見面啊。真該感謝這什么所謂的先圣，要不然，我估計是沒有機會出場的。”白色的汪淼侃侃而談，眼珠打轉，視線如劍不斷落在對面自己的本體身上。

每一次視線的落點，都在尋找著出手的破綻。汪淼很懷疑，那邊白色的自已會不會突然話說一半就沖過來。

饒是如此，他還是問道：“你是什么？”

沒錯，那玩意是什么？原本以為只是某種鏡像的投影，通過復刻自己而創造出來的某種能量體。可現在感覺，那東西似乎有自己的意志。

甚至說，靈魂？

白色的汪淼哈哈大笑：“我就是你啊，哦，確切的說。我是你的心，是你心里的邪念。我是你的心魔，本體大人。我由你的心而生，你會的我全都會。擁有跟你相同的力量、速度、體質，乃至劍技、符文。我，就是你的對立面！”

汪淼雙唇微張，眼中閃過訝色。

對立面？同等實力？

這樣的對手，怎么打！

心魔搖搖頭道：“那叫先圣的家伙肯定有些惡趣味，這種做法真讓我覺得惡心。不過算了，喂，我要殺了你。”

“什么？”

在汪淼還沒回味過來之前，心魔整個人往下蹲去，驀然發力，瞬間沖前三米，然后發足狂奔而來。他在尖笑，眼神瘋狂，肩上白色長劍彈起，抖擻凜冽白光，迎面直線劈砍。

劍勢霸道絕倫，別說是波浪了，就是整個海面放到眼前，似乎也要被它一劍劈開。

汪淼第一次知道，原來斬波式的劍意可以如此強悍？

墨眉橫掃，拖動黑光似浪，墨色怒潮拍了過去。

大殿里當一聲鳴響，聲音遠遠傳開，不斷回蕩。

一白一劍兩把劍撞在一起，磕出火星無數。接著兩人幾乎同時抬腳，分別將對方踹開。

汪淼后滑三米，右手輕抵地面止住退勢，雙足發力前沖，墨眉再起，一劍由下而上，斜挑心魔胸口。

心魔哈哈一笑，不閃不避。白色長劍橫掃，砍向汪淼腰際。

兩把長劍同時擊中對方。

心魔被墨眉挑飛，胸口外衣碎裂，內甲出現一條劍痕。

汪淼朝右側拋跌，腰帶斷裂滑落，外衣撕裂，露出里面被壓出一條淡紅印跡的皮膚來。

兩人同時調整姿勢，再沖向對方。雙方皆是長劍舞動，一個如卷風雪，一個似舞黑潮。

一時間，大殿內雙劍交擊之聲不絕于耳，星力互撞悶音如雷陣陣！

不遠處，纖兒已經盤腿坐了下來，打了個哈欠道：“這下有得打了。”

確實有得打。

汪淼一言不發，可越打心越是往下沉。就像心魔所言，他們兩人力量相當、劍技相當，就連戰斗經驗也幾乎沒有區別。這樣一來，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再拼一劍，汪淼后退，張嘴吐息換氣。眼神一凜，星力在體內轟鳴，并按照某種特定的方式運動。

墨眉輕顫，發出低鳴。

心魔微微瞇眼，嘴角上揚，筆直沖來。

汪淼一劍遙劈。

心魔也是一般無二。

耳中忽然生出一片詭異聲響，聲音高低起伏。低伏時如同惡魔在你耳邊呢喃低調，高揚時卻像地獄萬鬼一起放聲尖嘯！

鬼哭神嚎！

汪淼動作一僵，全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墨眉叮當一聲落到地面。

幸好心魔同樣被秘劍鬼咲影響，難以動作。

汪淼苦笑，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鬼咲。確實如同劍譜描述的那般，這式秘劍能夠通過聲音封鎖對手的行動，但自己也被封鎖住的話，滋味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星力在體內不斷運動，知覺重新回歸。片刻后，汪淼和心魔幾在同時恢復動作，兩人皆是迅速拿回長劍，然后催動星力，激活劍上的符文。

暴水符同時亮起，兩人齊喝，黑白雙劍再斬。

斬出一黑一白兩個月牙！

黑白二月齊升，月牙激撞迸碎，炸裂成漫天雨線，籠罩大殿！

雨點紛紛中，汪淼和心魔又一次持劍碰撞，開始新一輪漫長的戰斗。

時間就在兩人的交手中不斷流逝，他們總會激戰到力竭，便停下休息。然后在同時恢復體力，又再啟戰端。

大半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

當！

兩劍交鳴，碰撞之后，汪淼和心魔又一次往后退開。

滿頭大汗。

汪淼胸膛起伏，極力調整呼吸，恢復體能和星力。

心魔也在做著同樣的事，他將長劍擱在肩膀，喘著氣笑道：“本體大人，你是無法打敗我的。我由你而生，你怎么打敗自己？”

汪淼突然心中一動，嘴角牽起，露出一道笑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哦，說來聽聽？”心魔勾勾手指。

汪淼猛然將劍往頭頂拋去，墨眉打著轉跳到了半空，汪淼才道：“如果我死了，你將如何？”

“什么！”心魔瞳孔擴張。

猛朝汪淼頭上墨眉看去，長劍勢盡回落，劍尖直指汪淼頭頂。心魔臉上的笑容消失，驀然發力，尖利大叫：“住手！你這個瘋子！”

汪淼閉上眼睛，絲毫不去看頭頂落下的長劍。

眼看劍尖就要刺中汪淼，心魔總算趕在那之前，一劍蕩開了墨眉。

看見墨眉彈起時，他不由松了口氣。

便在這時，汪淼雙眼猛睜，探手在心魔長劍上一抹。

白色的墨眉震動起來，發出一陣只有心魔聽得到的劍鳴。

鬼咲！

心魔瞳孔微縮，似是沒有想到，汪淼竟然會借由他的劍發動鬼咲！

身體頓時僵硬，心魔摔到了地上。

汪淼一個翻滾，接住掉下的墨眉。長劍倒轉，劍尖下指，一劍刺在心魔后背。

心魔咧了咧嘴，大笑道：“沒用的，哪怕是墨眉，也破不了我的冰肌鋼骨。”

汪淼雙手壓在劍柄上，淡淡道：“看來你是忘記，我是怎么干掉紅暴君的。”

心魔頓時笑容一僵，接著大叫：“等......”

才吐出一個字，身體的狂震便打斷了他的話。壓在他背上的墨眉，暴水符光芒大作，劍鋒和心魔后背之間炸射出百數條細密黑線。

墨眉連震，追加的水切波讓黑線更多更密，最終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

心魔終于慘叫，豆大的汗珠滿布額頭，慌亂的雙眼在眼眶里狂轉。掙扎著想要起來，可背上卻猶如壓著一座千仞高峰！

僵持片刻，黑圓縮小，凝聚的高壓水力找到了突破口，盡數轟進了心魔體內。不斷施壓下，堪比極地冰層的皮膚被撕裂，堅硬如同合金的骨骼被壓跨。

連綿釋放的水切波造成致命的沖擊，從心魔的胸口轟出，與大殿地面的碰撞形成的反沖擊力，帶得心魔身體向上浮起，再摔回地面。

然后，白色的汪淼就開始消散。

從頭到腳，像是被風吹散的沙礫般，緩緩散開。

“干得不錯，居然連我都沒有想到，你會這么做。不過聽好了，你這個混蛋。老子不會就這樣消失的，終有一天，我們會再次見面。”

“哈哈哈哈——”

囂張的笑聲里，心魔完全消散，不復存在。

這時，汪淼才一屁股坐到地上，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