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了,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也擋不住外面吹進來的寒氣,但是每個人似乎都不怕冷,筆尖在一張張卷子上劃過,速度絲毫未受到影響。而我心中卻擔心著肖筱,擔心她會感冒,擔心她自己不能照顧自己。
下課,我坐到了章程旁邊,“喂,你有淘寶吧?幫我買個保溫杯。”
“好,晚上回寢室給你手機。”章程答應著。
大概10點,我央求著章程把手機借我用用。因為地方比較偏僻這也是學校為了防止學玩手機的一種手段,所以需要上網必須去外面空曠的地方。
我將手機揣在口袋里找了一個信號比較好的地方但是很冷,擔心老梁會來查寢,我特意交代著章程:如果老梁來了,到時候就說我在廁所。
風吹得很響,我把衣服的拉鏈往上拉到頂了但是還是很冷,但是內心卻感覺很一股熱血在涌動著。
認真逛著每一個店鋪,仔細篩選想象著每一個保溫杯在她手中的場景。因為有選擇糾結癥,站在那個角落的我卻還沒有選好一個杯子。想著她以前的東西都以粉紅色為主,我下定決心挑了了一個粉色的保溫杯。
回到寢室,章程翻看淘寶的訂單,也猜到了我心思:“喂,要不要我幫你?”
我有點害羞地說著:“不用。”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白還是以朋友的名義再次鼓起勇氣靠近她,關心她。
大概兩三天過去了,一直期待著的保溫杯送到了學校。
當天晚上我將保溫杯打開,確定沒有受損后就睡下了,還寫下了一封信:這或許是送給你的最后一份禮物了。天氣太冷了,高三最后一年,一起加油。
沒敢多表露太多的情感,我在結尾處寫下了署名。
拿到杯子的第二天凌晨,還沒6點,我借著透進窗戶那一絲暗淡的月光,小聲摸索地下了床不敢吵醒室友。
將送她的杯子洗了好幾遍確定沒有異味后,我打了一杯開水,然后走向了我們上課的教學樓。
凌晨的寒氣有點重,但是卻無法讓一個“被盜者”的內心安靜下來,我的心砰砰地跳著,一路上左顧右盼,擔心會有老師看到。
終于到了二班,正準備打開前門時卻發現上面上了一把鎖上,又走到后門試著推了她推,可是后門也被鎖住了。此刻腦海只有一個想法,難道上天真的讓只允許我走到這里了嗎?
內心有點失望和交焦躁,看著靠近走廊的窗戶,我試著推了推,內心祈禱著只要有一扇窗戶沒有關就好了。
幸運的是,在眾多關死的窗戶中,真的有一扇窗戶沒有關死。
擔心杯子會摔壞,我將那個裝了水的杯子放在了窗臺上。窗戶有點高,我一個彈跳,抓住了窗臺,但是底部的鋁合金卻將手腕處刮傷了。我咬著牙,想要將自己的身子往上抬,或許是因為自己很久沒有鍛煉了,因為力氣不支,第一次嘗試爬窗失敗了。
感覺到自己的手有點疼,但是沒辦法爬窗是進入她們教室的唯一途徑。休息一會后,內心給自己鼓了鼓氣:在用點力氣就好了,這個杯子一定要交到她手中。
或許有人問:當時為什么不能當面交給肖筱呢?非得弄得遍體鱗傷才甘心?
是的,或許只有傷得遍體鱗傷才有可能死心。因為見面的話,那個傻小子擔心自己會語無倫次,會心跳加速,會臉紅耳赤。而只有體面已經是那個傻小子在她面前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一番狼狽與費力之后,我爬進了二班,打開了教室的燈光準備找到肖筱的位子。
想著肖筱以前在第三排坐,我也便從第三排開始尋找。大概快要找完第三排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課桌上的英語書上寫著她的名字,而且筆跡很像她的,我又翻了翻其他的作業本確定是她的位子之后便放在她的抽屜里了。
擔心我寫的信她會看不到,于是我又將杯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用水杯壓著那封信。確認沒落下什么東西之后,我心滿意足地從窗戶爬出去了,小心地將窗戶關上了,像是專業的盜賊在毀滅足跡。
那天早上,剛下完早自習,困意就襲來了。我趴在桌上本想休息會,章程只是拍了下我,喘了口氣起身慢慢轉過去。
“喂,你沒事吧?”章程問著。
“沒事,你讓我睡會?!眱刃闹幌肟焖俳Y束這段對話,因為桌子是疲憊不堪的我唯一歸屬。
“行,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說?!闭鲁桃姞钜脖惴胚^了我。
中午食堂洗手的時候,沒注意傷口,水打濕了傷口,很痛,我沒忍住小聲叫了一聲。
“喂,你這傷口怎么弄得?”在一旁洗手的章程見狀關心地問著我。
“小傷,就是手腕被窗戶割傷了?!蔽医忉屩?,擔心我的室友會追問下去便找了個借口:“走吧,打菜去吧,待會沒有好菜了。”說完,便往打菜窗口走去了。
我和章程以及其他室友坐在一張飯桌上吃著菜,這時,章程突然說了一句:“喂,說真的。肖筱......”
那天以及之后的日子,我沒有收到她的回信,雖然我從未想過收到回信,但是我依舊還是期待著。
而時間過得很快,五班教室里那個大黑板的左下角寫著顯眼的幾個大字:倒計時,100天。
按照學校以往的規矩,那天所有的高三學生都會去大操場集合參加百日誓師大會。
那天操場人很多,最讓人顯眼的是那塊懸掛在高處的大橫幅,具體內容我忘記了,反正就是關于我們高考一百天的誓詞。
那時候我心中卻偷偷生了這么一個想法:我應該會碰見肖筱吧。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其實雖然在高二她戀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十分失落,甚至于我每天都想著和她不要再聯系了,避免產生誤會。可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始終忍不住去關注他們文科班的排名,我忍不住去看她的排名。有時候我還想著,會不會在某一次模擬考試中遇到她,因為我們學校舉行大考的時候都要打亂考場。
但是在那段時間我都沒有遇到過她,真的很湊巧沒有一次能碰到她。
那天誓師大會上,我張望著四周,或許是內心依舊有點不死心還想在看看她。而至于是否真的僅僅看看她就好,其實更想確定她是否收到自己的保溫杯,更想知道她明白有個人在后背、偷偷躲在角落里支撐著她。
回頭一望,我看見鄭凱偷偷躲在隊尾,他旁邊有個漂亮的女生和他在聊天,他們倆之間有說有笑的。
老梁從背后敲了一下我腦袋,我下意識縮了下頭,后面也就不敢四處張望了。
而所謂的誓師大會更像是短暫的腎上腺素劑,一句句宣誓,一句句鼓舞,扎入我們心中,植入我們骨頭里,隨著血液流經身體每一處地方,我們聽得慷慨激昂,內心熱血沸騰。
在誓師大會結束之后,老梁和幾個重點理科班的班主任替重點班的所有學生爭取到了一次放松的機會:各個高三班級之間的拔河比賽。
校長也考慮到最近我們的壓力也有點大,就讓全體高三的學生在下午參加拔河比賽。
那天下午,真的是一次難得的偷閑。我因為身材顯得沒有那么健壯也就沒有被選上參加拔河比賽,但是還是能夠在旁邊借此機會放松自己。
那天太陽有點大,那些汗如雨般沿著拔河選手的背部流下。
“9班和10班上場,下一組是2班和5班?!辈门心钪掷锏拿麊巍?
太陽照射得雖然有點讓人很煩躁,但是我還是等到了2班的上場。或許我的那份執拗一直在和命運的輪盤在較量著。因為這是最后一次有機會見到肖筱了,平常文理班來往比較少,任課老師也經常拖堂所以也就沒有時間。更重要的是,我這次能以“好巧”的借口碰上肖筱。
但是我的執拗還是沒敵過我們之間的0緣分。2班和5班上場時,我望遍了兩邊的人群,但是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聲影。
那天結束后,我意識到我和肖筱之間的緣分或許只有那一年的同桌。而失落之后,卻是擔心,我開始擔心她,擔心她還沒有走出失戀的陰影。
第二天一整天我用手撐著下巴,心不在蔫地聽著課,而旁邊的同學都在奮筆疾書刷著題做筆記。
那天下完課之后,我下了一個勇敢的決定,寫一份信鼓勵肖筱。而我又擔心署名了會被她知道是我在關心著她而更加沒心思上課學習。
那天晚上我回了趟家,在家里翻出了一本非常好看的筆記本,可能是在高一的時候留下來的。自從成為了理科生之后,我的筆記都是記在書上,從沒有在意筆記好不好看,因為當借你筆記的那個人不再是你心里在意的那個人,字跡也就開始變得隨心所欲了。
我從筆記本上小心地撕下了一頁紙,寫下:親愛的肖筱。
想了想,覺得不合適,于是又撕下了一頁紙,撕到筆記本的紙張所剩的時候我終于寫下了這些內容:
親愛的朋友:
最近天氣有點糟糕,希望這不會影響到你的心情。
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可能日子會有點累,有些許艱辛,但是我相信你能成功熬過這一百天。你向往的大學正在向你敞開大門,今年8月份你會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的。加油,堅強的你。無論這剩下的一百天遇到什么困難,我相信你能成功解決的......
那晚時間已經過了12點了,我卻依舊睡不著。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腦子里卻在想著該以什么樣的方式遞出這份信,糾結了很久決定匿名郵政給她。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我起晚了。
到學校的時候已經結束早讀課了,那時候剛好課間。可是教室里卻靜令人出奇,我從教室后門望了望,再三確定班主任老梁不在之后我準備偷偷溜進去。
沒想到的是,老梁就站在教室的前門,這從教室后門望去是明顯看不到的。走到教室一半,發現老梁在盯著我。我就傻了,站在那里,本來安靜的教室就在一下子充滿了笑聲。
課上物理課的時候,因為昨晚很晚睡覺,而物理課又不能提起我的興趣。但是物理老師老杜是個胖胖的男老師,上課的聲音很洪亮,而且比班主任還嚴格。
課上的我很想睡覺,可是又有點畏懼物理老師。我的腦袋便開始了“小雞嘬米”式的睡覺,因為我一直在掙扎著,困意與恐懼兩者都霸占著昏昏欲睡的腦袋。
物理老師的一顆粉筆直擊我腦門,有點疼。我一下子精神飽滿,腦袋猛地抬了起來。
“現在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打瞌睡,就一百天了。你怎么睡得著?我和你們說過什么話,來,你說一遍。”
我站起來了,聲音有點小,小的估計只有我聽得到;“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
說實在的,那句話從他第一次和我們說的時候,我內心就非??咕苓@句話,我覺得非常不科學以及毫無無人性,因為付出了時間不一定會有等比例的回報。
“大點聲?!蔽锢砝蠋熇_嗓門吼著。
“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我加大了聲音。
本以為這聲音能夠滿足他,“再大點聲,沒吃早飯是不是?”物理老師又提高了聲音,當時他的聲音大到我覺得隔壁班都能聽到。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點埋怨著:對,沒吃早飯。
但是沒辦法,我只好吼出來了:“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那聲音很洪亮,毫不夸張地說,那聲音估計整棟教學樓都能聽到。
本以為這樣就能結束了,可是,課后,老梁又來班里了。他站在了門口,本來很吵鬧的教室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魏滿,出來?!崩狭汉鹬ぷ?,十分兇地呵斥著。
我灰溜溜出去了,看著老梁的背影,后背只感陣陣涼意。
“你怎么回事???只剩90多天了,你今天遲到也就算了,你還在杜老師(物理老師)的課上打瞌睡。你怎么睡得著呢?”聽得出來,老梁其實心中更多的是焦慮,他擔心著我的狀態。
我低著頭,不知道說什么,我找不到什么借口,而且我也知道只要低頭不語就是最好的應對。
“我希望你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不要在這最后的90多天松懈讓自己后悔一輩子?!鄙险n鈴響了,心里總算放松了,因為按理批評要結束了。不出所料,老梁說著:“好了,你回教室吧?!?
對了,低頭不語并不是一個應付的好辦法,而真正的辦法其實是期待著上課鈴快點響起。
中午,吃完午飯沒休息我就跑去郵局郵寄那封信了。為了防止被肖筱發現是我郵寄的,在寄件人這里我填了假的信息,對了,那是我第一次郵寄信件,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郵寄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