淸辭二十一歲了。

今日驚蟄，萬物復蘇，動物皆出。黃歷說今日萬事皆宜好日子，也是海言成親的日子。

三月初的春風吹醒了角落的桃花，桃花灼灼很是耀眼。

淸辭興致頗好的拿來鋤頭，將桃花樹下的九曲觴取出。海言成親了，她自是要去送一份賀禮。他既是無暇回來，那她便給他送去這壇九曲觴。

這次，淸辭是坐馬車去的，一路上搖搖晃晃，看著外面的景色，她想了很多。想起十幾年前她們初遇的光景，與這十余年的相伴。

云京城依舊熱鬧，畢竟海家的喜事操辦的很是宏大，上到百歲的老人，下到四處追逐玩鬧的孩童，都在討論海家的喜事，說什么海公子娶一個貌美的妻子，二人很是相配，像九天下來的金童玉女。

站在海府門口，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長長的紅毯鋪了十余里，門上大紅色的喜字與紅色的綢緞紅的扎眼。淸辭抱著這壇酒，踩著這長長的紅毯，第一次從海府大門進去。

海府來賓的道賀聲不絕于耳，府里的丫鬟仆從忙而不亂，沒人注意到她這個抱著酒壇的小姑娘。遠遠的，淸辭隔著人群看到了身著喜服的海言，今日的他格外的俊朗，只是神色如往常一樣淡然，我真的很想過去說，今日成親，海言師兄你要開心嘛。

但是，她做不到。她不敢走過去說，祝你們美滿幸福，白頭偕老。她是不愿的，她不愿與他說這些的，她只想拉起來他說，放下這一切，別這么累了，跟我回秋水鎮吧，我們去昆侖山看云，我們去迷境山看繁花盛開，我們去雪域山看雪…..但，她不能。

吉時到，新娘來了。

淸辭見他過去牽著新娘的手，邁過了火盆；她見賓客們對他們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她見高堂上他的父母滿意的笑；她見她們相攜拜了堂…

“真好啊，既是拜堂了，便是夫妻了，你可莫要負了這么好的妻子呀。”淸辭在心里默默想著。

她終究不敢親手將這壇酒送到海言手上，在他們夫妻對拜時，她在人群中離開了。這身后的熱鬧與喜慶，是不屬于她的。淸辭兜兜轉轉走到了海言的書房，這里與前廳不一樣，沒有鞭炮，沒有喧鬧，靜謐的讓人心涼。

“那晚你醉酒，我便決定要陪你到成親的，你那樣孤獨，心事無處訴說，只能對一只不能言語的鳥傾訴。如今你成親了，便有人伴你了，夫妻二人本一體，今后她便是你的良人，聽你訴衷腸。”淸辭摸著平時她常在的窗欞，低聲絮念著。

臨走前，她將九曲觴放到了他書房窗前。

回到秋水鎮后，師傅師姐竟然都在院子里，看樣子是在等她。淸辭甜甜一笑喚了聲“師傅，師姐。”

這日師傅破天荒的主動讓她喝酒，烈酒入喉淸辭絲毫不覺難受，這樣的難過，不及她心中萬分之一。醉后，淸辭仿似在師姐懷中哭了很久，師姐輕輕拍著她的背，隱約中，聽到師傅的聲音：“這四年里，其實海言每年都回來，只是都趁你不在的時候，他是不敢見你的。”

“他說世間妖孽橫行，天下還不太平，他不想你為他擔憂，想讓你一直這么無憂無慮的生活，他不適合你。”

師傅的話，淸辭不知是不是她做夢。但，是不是如今又有什么關系呢？

海言，你我相識十余年，我不知今后要用多少個十余年去忘卻你。我曾以為我們一直會這樣生活，未曾想你會離開。我們都會長大呀，原來，時光不僅帶走了青絲，也帶走了你。

次日，又是一個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