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萱聽到這個消息,又是震驚,又是難過,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顫動,秋水般的眸子中也有霧氣升騰,最終那些霧氣凝聚成兩顆透明的珍珠,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浸濕了臉上的黑巾。
她身后那些黑衣人,也都黯然地垂了下頭,隨即一人猛地抬起了頭,又道:“郡主,雖然這個消息是小君親自打探來的,但不到最后一刻,咱們也不該放棄啊!”
凌文萱忍住眼淚,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已從剛才的失落之中振作起來,心中覺得舒服了一些,神情再度變得堅毅,緩緩地舉起了右手。
那些黑衣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個個眼神視死如歸,只等凌文萱一聲令下,就會像羽箭一樣沖出去!
“撤退!”
可是,誰也沒想到,凌文萱最終發出的卻是這樣一道命令。
“郡主……”眾人紛紛上前一步,將凌文萱圍在中間,急聲叫道,“監斬牌已然拿起,這個時候撤退,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是啊,”即便是親自打探消息的小君,這個時候也勸道,“咱們這些人中,沒有怕死的,即便知道那是個圈套,咱們也要百分百的確定,那真的不是王爺!”
凌文萱看了他們一眼,眼神之中帶著感激,道:“你們都是大哥親手帶出的,自然想看看最后的結果,說真心話,我又何嘗不想呢?”
她頓了一下,又道:“可是這個結果,在大哥被冤枉的時候,我就已經有預感了,只不過死未見尸,我才能一直安慰自己而已!”
她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現在既然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那咱們就不該再堅持,倘若你們有什么閃失,大哥也會替你們感到不值!”
小君上前一步,拱手道:“郡主,說句逆耳的話,值不值得只有咱們心里才清楚,即便目前只有百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咱們也決心賭一把!”
凌文萱還想再說話,卻忽然聽到當的一聲輕響,轉頭一看,卻是監斬牌被扔到了地上。
臺上的蕭河已轉了頭去,似乎不忍再看。
而木臺之上的刀斧手,卻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拿出凌峰身后的木牌之后,立馬就揮起了砍刀。
凌文萱只覺得心臟漏跳了一拍,幾乎就要下令讓他們沖出去,可她終究不是一般人,緊緊咬著嘴唇,沒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而這時,一道巨大的陰影忽然籠罩在木臺上方,刀斧手一驚,手中砍刀一緩,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只見一只碩大無比的孔雀,懸浮在半空中,上面端坐著一名少年,少年面容俊朗,眉清目秀間帶著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凌厲。
這少年正是凌羽,他見那刀斧手抬頭往上瞧,右手一翻,隔空打了一掌過去,只是念著他也是奉命行事,所以只將他打的吐血而退,而并沒有取他性命。
隨后他從小七脊背上跳下,一把將跪著的凌峰拉了起來,激動地道:“爹,孩兒來晚了,讓您受苦了!”
“那少年是……小羽!”
凌文萱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年,反應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心頭猛地一跳,當即便想他沖了過去,大聲喝道:“小羽快走!那人不是大哥……”
凌羽聽到有人喊他,便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發現竟然是一名黑衣人,就想她會是誰呢?
可還沒等他想通,前胸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緩緩低頭一看,那出手之人,竟然一旁的父親!
而這時,他才完全明白過來,那黑衣人正是姑姑,不過可惜的是,她后面半句話終究是慢了一些。
凌羽眼神先是驚恐,隨后變得憤怒,忍著胸口的劇痛,奮力一掌,拍在“凌峰”左肩之上。
借著這股力道,凌羽飄身后退,剛落在地上,就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然而,他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個被黑布罩住的“凌峰”!
“哈哈哈……”
一連串的笑聲傳出,“凌峰”一把將頭上的黑布扯了下來,露出的那張老臉凌羽很熟悉,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穆清!
“小子,你那句爹,叫得可真親熱啊,只不過很可惜,我靖國公才沒有你這種廢物兒子呢!”
穆清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陷害忠良可是靖國公的拿手好戲,作了那么壞事,有個廢物女兒就不錯了,還妄想有兒子,真是笑死人了!”
正當他笑到最大聲的時候,一道清麗中帶著冷笑的聲音,自他背后不合時宜地傳了過來。
他霍然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一道凹凸有致地黑衣身影,臉上的憤怒竟然緩緩地消散而去,悠悠地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文萱郡主。我本不想計較你的罪行,可現在你送上門來了,我也就不客氣了!”
他聲音還沒落下,那群黑衣人就一起趕了過來,圍成一個半圓形,道:“咱們倒想看看,靖國公要怎么不客氣!”
穆清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逆黨,逆黨!今天你們一起來了,也省得我一個一個去抓了,哈哈!看來,不止凌峰父子是廢物,由他一手帶出來的兵,也都是廢物!”
“啊……你敢!”
正當他們爭執不下之時,不遠處的監斬臺旁,忽然出來一聲嬌叱。
這聲嬌叱如同有著魔力一樣,瞬間就吸引了穆清的心神,他往聲音來源處一看,就看到了被凌羽挾持的穆娜。
而凌羽的手,就懸在她胸前三寸的地方,看他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落下去的樣子。
“不敢?”凌羽冷笑一聲,右手又往下移了一寸,“你爹要趕盡殺絕,我還有什么不敢的?”
“啊……不要!”
穆清被她叫得有些失神,怒目瞪了蕭河一眼,蕭河卻聳了聳肩,道:“不是我不救她,而是逆犯太強了!”
既然寶貝女兒落到了凌羽手中,也由不得他不忍氣吞聲,擠出一絲笑道:“小子,你到底想要怎樣?這地方已被重兵把手,你若敢對娜娜不利,必然只有死路一條!”
凌羽一邊平復著體內的傷勢,一邊在空中抓了抓,壞笑道:“給令嬡按按摩,總算不上什么不利吧?”
這按摩的意思大家都懂,一時間男人放聲大笑,女人臉現紅暈,作為當事人的穆娜,臉更是紅得像是熟透的蘋果一樣,只不過,她的脖子被凌羽扼住,雖然銀牙都要咬碎了,卻還是無計可施。
“別,你想怎樣,就直說吧!”
穆清終于認慫,將頭低了下去,心中卻在盤算,等救出穆娜后,要怎么殺了凌羽。
凌羽臉色逐漸認真起來,掃了一眼在場的黑衣人,緩慢卻堅定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放過他們,我就放過令嬡,否則就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