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也不打開。”

一聲嘀咕，他知道何曉來了，趕緊坐起身來。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潦倒的樣子，可惜滿身的腳印、破爛的T恤，把他給出賣了。

何曉一打開燈，見他這般模樣，不禁嚇了跳。

跟在后面的何濤嫌棄的看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江流，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惹麻煩。

老劉打電話告訴我，你撞人了?，F(xiàn)在沒有別人，你老老實實說，到底有沒有撞人？”

江文韜看不慣他咄咄逼人的樣子，將頭一轉(zhuǎn)，片語不發(fā)。

“不說是不是？好，你的事我不管了！姐，我們走！”

何濤催促何曉走人，何曉卻不知為何，走到江文韜跟前，輕聲說：“文韜，你到底有沒有撞人？”

“姐，你們都離婚了，管他屁事干嘛？”

何濤嘴里罵著，卻一屁股坐下來，點起根煙。

何曉推他一把：“阿濤，你去陽臺抽，煙味太重了！”

何濤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江文韜，象是要說什么，卻沒有說出口，起身出去。

何曉嘆了口氣，扶江文韜起來上衛(wèi)生間，讓他進(jìn)去洗澡。并去找衣服，意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將個人物品收拾起來。

她意識到什么，滿臉都是失落。沒想到他離婚的念頭比自己還強烈，干了破事還好像自己虧欠他！

本來看到江文韜的模樣有點心疼，現(xiàn)在心疼化為怒火，也懶得找衣服，任憑他裹著浴巾出來。

江文韜也不作聲，進(jìn)臥室挑了身衣服穿上。

洗個熱水澡，身體舒服許多，看來沒受傷。

他燒壺開水，沏三杯茶，又泡了碗面吃起來。

何曉見不得他吃方便面，認(rèn)為這是沒有半點營養(yǎng)的垃圾食品，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自己說說，這事你打算怎么辦？”

江文韜瞥了她一眼：“我又沒撞人，怕什么！”

“那人家為什么執(zhí)意說你撞人呢？”

何曉聲音變得尖銳，臉板得緊緊的。

以前江文韜說什么她都信，因為她知道他絕對不會欺騙她?？涩F(xiàn)在他說的每一個字，她統(tǒng)統(tǒng)不信了。

因為她對他已經(jīng)失望透頂。

“上次那事，曹大明要求我掏十萬塊錢，還要我磕頭賠禮，我沒有答應(yīng)。所以他說我挾私報復(fù)。”

“什么？那事你還沒處理好？你怎么不跟我說呢？這可是影響到我們可兒的呀！”

何曉激動得跳起來，一張俏臉剎那間漲得通紅。

何濤也趕過來，正要罵上幾句，突然樓道里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與叫罵聲。

“江文韜，你個王八蛋出來！”

聽聲音是曹大明，江文韜的火竄上來，沖到廚房操起菜刀，奔到門口把門打開。

曹大明等人從派出所出來，到醫(yī)院看看老人模樣，便直奔這里，打算再打江文韜一頓。

眾人都憋著股火，正要動手，卻看到江文韜手中雪亮的菜刀。

一下子，這股火消了。

江文韜揚起手中菜刀，怒視著對方吼：“曹大明，你到底想怎么樣？”

曹大明知道江文韜今非昔比，如果真把他逼急了，菜刀真的會砍過來。

只是他雖然害怕，但是個孝子，想到老娘至今說話含糊不清，心頭一陣陣發(fā)痛。

他陰沉著臉，一步步走到江文韜跟前，指指腦袋說：“江文韜，有本事砍這里。如果不敢，我就打死你！”

這個邏輯有點怪異，不砍就打死對方，這不是硬逼對方砍人嗎？

江文韜冷笑一聲：“好，那我先砍死你再說！”

救人反被打，現(xiàn)在又趕上門來，加上以前的屈辱條件，令他的怒火越燒越熾，一時間失去理智，揮去刀就砍。

來人發(fā)出一陣驚叫，這家伙是不是瘋了？怎么真的動手！

他們連忙拖開曹大明，這才躲過一刀。

何濤見勢不妙，趕過來擋在江文韜面前，朝曹大明等人喊：“我是警察，誰敢鬧事！”

何曉雖然怨恨江文韜，卻怕他真的傷人，也跑過來，死活把刀奪下。

曹大明見何濤亮出證件，知道今晚難對江文韜動手，便說：“江文韜，老子告訴你，我老娘有什么好歹，一定叫你牢底坐穿！”

說完，他狠狠瞪何濤一眼，帶人下樓。

江文韜憤怒的一拳擊在門框上。

＊

夜一片漆黑，昏黃的路燈象傷心人的眼，朦朦朧朧，照不了多遠(yuǎn)。

何濤把車開得很慢，透過后視鏡，可以看到姐姐正無聲抽泣。他不希望父母、可兒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模樣，怕他們擔(dān)心、傷心。

良久，何曉才擦干眼淚，無力的靠在座背上。

今天她的心情糟糕到透頂，既怕江文韜的事連累到可兒，又怕江文韜難以處理這樁麻煩事。

當(dāng)然，最主要的事因為離婚了。

自相識到相戀，再到結(jié)婚，家庭的阻力一直存在，最終她還是堅持嫁給江文韜。

她相信自己所愛的人，一定能給自己幸福，哪怕僅僅是精神方面。

記得結(jié)婚那天晚上，她對他說，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要是變得嘮嘮叨叨了，你還會愛我嗎？

江文韜是這樣回答的：何曉，你是老天爺對我最好的眷顧，哪怕你真的像唐僧一樣嘮嘮叨叨，我也不會嫌棄。

我會像孫悟空那樣的勇敢來保護(hù)你，像豬八戒那樣的風(fēng)趣來陪你說話，像沙僧任勞任怨承擔(dān)一切重?fù)?dān)。

我一定和你看日升日落、花開花謝，一起面對人生風(fēng)風(fēng)雨雨，一起呵護(hù)關(guān)愛我們未來的寶寶，浪漫而又幸福的廝守在一起。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當(dāng)時聽到這段話，她笑得非常非常開心，心里甜的蜜似的。

然而此時，苦的象黃連。

她回想起往昔，婚后的生活跟蜜里調(diào)油似的。

她不會做飯，菜咸的要死，米飯時常煮糊。但他絲毫沒有介意，吃起來是那么的香，仿佛在品嘗廚神的手藝。

兩人一起做家務(wù)，一起上街買菜，一起洗澡，一起睡覺，誰也離不開誰半步。

等到懷孕時，他把一切家務(wù)都包了。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收拾衛(wèi)生，準(zhǔn)備早點。到中午又急匆匆趕回家，給她煮飯，陪她說話。

那幾個月，他瘦了一圈。

等到可兒出現(xiàn)在兩人世界后，她慢慢把愛從他身上抽回，放到可兒那里。

于是，彼此間似乎不再那么融洽。遇上心煩的時候，忍不住對他發(fā)泄一通，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

但他依舊如故，笑嘻嘻地不還口，任打任罵。

等后來辦培訓(xùn)機構(gòu)后，兩人收入出現(xiàn)明顯差距，有時候也感嘆人家老公為什么這么能掙錢，而自家老公卻碌碌無為。

于是，感情便在感嘆中越來越稀薄。

平心而論，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也有很大責(zé)任。

如果多一些關(guān)心，多一些愛，他會不會找小姐？會不會離婚？

應(yīng)該不會吧！

何曉陷入深深的自責(zé)中，又痛恨江文韜對自己的背叛。最終閉上眼睛，寄希望于時間。

時間會沖淡、消磨一切，哪怕是感情、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