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楊青山】

“公子，這姓楊的果然是個廢物，屬下還沒動手，居然就嚇暈過去了！”齊老三語氣鄙夷，轉身向鄢世恒笑著邀功道。

“什么？”鄢世恒先是一愣，隨后瘋狂大笑起來，“還……還有這樣的事？這是想笑死本公子嗎？”

他探著脖子一看，果見楊青山嘴角帶血，胸口一片血紅，閉著雙眼癱在地上，早已經不省人事。

鄢世恒搖了搖頭，心中不禁冷笑，隨后朝已經手忙腳亂的顧堇兒譏諷道：“顧姑娘，原來想從本公子手上英雄救美的，竟是如此一個廢物，真是讓本公子開了眼了！”

顧堇兒早已芳心大亂，從地上扶起少年，口中一直輕喚對方名字，對鄢世恒的嘲諷充耳不聞。

酒肆內這么多人圍觀，鄢世恒討了沒趣，也不覺丟面子，只見他嘿嘿一笑，轉身從齊老三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指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喝道：“此等廢物留著何用，本公子今日就替天行道，取了他性命，也算是行了一件善事！”

“你敢！”顧堇兒抬頭沖他一聲嬌斥。

“喲喲喲，姑娘這輕嗔薄怒的模樣，真是太美了，本公子心都酥了！”鄢世恒見終于引得美人發怒，忍不住得意起來。

他說要取楊青山性命是假，可夸顧堇兒這幾句，卻是由衷而發。

因為——顧堇兒真的太美了！

想他鄢世恒，堂堂的昌陽鄢家大少爺，年少多金，風流倜儻，什么千嬌百媚的女子沒見過？

可以前那諸多妙人，跟眼前這位比起來，簡直個個都是凡脂俗粉，不值一提！

絕美的五官，曼妙的身姿，再加上微微有些清冷的氣質，讓顧堇兒像極了一朵帶刺的玫瑰，撓得鄢世恒心癢難耐。

越是百花閱盡，才越能品味這份絕美。

若是知道城中竟有如此絕色佳人，只怕鄢世恒早就上顧家提親了！

不過幸好，今日竟在這小小酒肆中遇見，也算是老天垂憐！

可對顧堇兒和楊青山來說，這絕對是一場飛來橫禍。

“楊峻，你快醒醒，你怎么了？”纖纖玉手輕拍著少年蒼白的臉龐，此刻的顧堇兒早已經急得雙眼含淚，幾欲滴下。

聞聲而來的葉掌柜連忙撥開圍觀的食客，上前幫著扶起癱倒的少年細細檢查起來。

少年姓楊名峻字青山，葉掌柜認得他，是城西楊家的公子。剛才，楊青山和鄢世恒一行起了爭執，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后突然昏厥過去。

細看之下，這少年胸前衣襟早已被吐出來的鮮血染得一片殷紅，那張原本看起來頗為俊俏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緊閉，唇色更是白得嚇人。

葉掌柜心里道聲“可憐”，抱住楊青山的雙肩搖晃了幾下，又在他臉上用力拍打起來，見少年毫無反應，這才顫抖著伸出右手食指，往他鼻下一探。

不探還好，這一探，葉掌柜臉上頓時一僵。

這可憐人早已氣若游絲，只怕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

見他這般神情，顧堇兒更急了，“掌柜的，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姑娘，你冷靜點，冷靜點！”葉掌柜說著快速抬起頭，對邊上那位滿臉慌張的店小二喝道：“還愣著干嘛？快，快去請大夫來！”

“是！”

店小二轉身正要去叫大夫，卻被鄢世恒一把拉住。

“不會是死了吧？”鄢世恒一邊拉住小二，一邊捏著鼻子，上前一步觀望道。

見葉掌柜沒有答話，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轉過頭掃視一眼身后的幾位家奴，笑道：“不對不對不對，快快快，你們，把兵器通通都收起來！”

店小二不知他拉住自己做什么，想掙脫了去，卻聽鄢世恒厲聲訓斥道：“急什么，先別叫大夫！”

“公子，這人命關天……”店小二苦著臉說道。

“就是因為人命關天，才要先把話說清楚！”鄢世恒用手一指葉掌柜和店小二，“你們兩個，還有在座的各位，大伙方才可都瞧清楚了，姓楊的這小子可是自己生生嚇死的，與本公子可沒半點干系！”

店掌柜和小二對視一眼，雙雙不敢說話。楊家公子細皮嫩肉，身子單薄，方才估計是被逼得急了，這才吐了那一大口血出來。他是遠近聞名的藥罐子，打小就體弱多病，剛才雖然只是推搡，還未真正動上手，可若說與鄢家這惡少沒半點干系，那可是說瞎話。

若不是鄢世恒仗著人多勢眾，當眾調戲顧堇兒，人家兩位好端端的在角落里坐著，又怎會突然急火攻心？

可鄢世恒是城里出了名的惡少，橫行鄉里，欺男霸女，絕不是尋常人能惹得起的，若是得罪了他……

一想到這，葉掌柜腦中一個激靈，連忙說道：“鄢公子放心，方才葉某瞧得真切，楊公子確是自己突發惡疾，這才昏厥過去，與他人無關！”

“葉掌柜果然是明白人，”鄢世恒冷冷點頭道，隨后又環視一周，朝店中圍觀眾人道：“諸位，這小子要是真死了，你們可得幫本公子作個證！”

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可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一個中年漢子本來想挺身為楊青山說句公道話，卻被旁邊一個年長老漢急急拉住了。

這會兒，葉掌柜連忙朝店小二呶嘴道：“還愣著干嘛？機靈點！”

店小二會意，立馬低著頭轉過身奪門而出，叫大夫去了。酒肆里若真出了人命，立馬便得關門，他肯定得跟著丟飯碗。

“姓鄢的，今日之事說到底是因我而起，楊公子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顧家絕不會善罷甘休！”顧堇兒緩緩站起身，臉色如霜朝鄢世恒說道。她雖花容月貌，卻并非尋常柔弱女子，語氣中自有一股剛強。

“顧家？”

鄢世恒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顧姑娘，莫說你們顧家，便是再多個楊家，本公子又何懼之有呢？”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嘆息聲四起。鄢世恒雖然狂妄，說的卻不是大話，以鄢家在昌陽的勢力，確實根本不用把顧家和楊家放在眼里。

見他如此囂張，顧堇兒當下怒道：“鄢世恒，你如此作惡多端，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鄢世恒獰笑起來，一臉邪相地望著顧堇兒憤怒卻絕美的面容，“顧姑娘，你不知道嗎，在這昌陽城中，鄢世恒三個字，那就是王法！”

顧堇兒環視一周，盼望人群中能有人站出來，為她這個弱女子仗義執言，結果卻是失望。

沒有人敢找死。

鄢世恒將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異常得意，當下收斂神色，朝顧堇兒嘿嘿一笑，柔聲說道：“顧姑娘，咱們也別扯遠了，這廢物——不是，顧姑娘這如意郎君眼看就要死了，姑娘可否愿意，重新考慮一下本公子？”

顧堇兒一聲冷哼，沒有搭理他，兀自望著酒店大門，只盼店小二早點將大夫請來。

“論家世，我們鄢家在昌陽可是名門望族，多少人想要攀附，我們瞧都不瞧一眼，而楊家，就是一個開武館的罷了，地位何其卑微；論相貌，本公子儀表堂堂，一表人才，比這病懨懨的廢物何止強上百倍；論前途，昌陽縣丞就是本公子的親姑父，他日只要姑父一句話，本公子謀個一官半職，那不是手到擒來之事？而這小子……”

鄢世恒說著望一眼地上的楊青山，眼中盡是鄙夷神色：“跟這種人比，簡直是我鄢世恒的恥辱！”

他見顧堇兒沉默，便又挑釁道：“姑娘如此美貌，本公子一見便驚為天人，可惜姑娘的眼光卻是如此低劣，竟然喜歡這樣一個一等一的廢物……”

“呸，楊峻是這世上最好的人，而你……哼，姓鄢的，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你一眼！”顧堇兒冷冷說道。

此話一出，圍觀者中有人痛快，更有人嘆息，顧堇兒今日只怕麻煩大了！

“有骨氣！本公子就喜歡你這樣脾氣犟的！”

鄢世恒不怒反笑，隨后才臉色一陰，轉過揮了揮手，朝那位滿臉絡腮胡子的粗壯下人陰陽怪氣道：“齊老三，你去看一下大夫來了沒有，可別在路上耽擱了。楊公子現在可是命懸一線，這大夫若是再在路上一耽擱，楊公子，嘖嘖嘖，可憐啊……”

齊老三馬上會意，瞥了地上的楊青山一眼，冷冷一笑，轉身步出酒店大門，朝著剛才店小二離去的方向追了去。

顧堇兒俏臉急得通紅：“姓鄢的，你，你簡直是畜生！”

“顧姑娘果然是人間絕色，連咬牙切齒起來都是如此美艷不可方物，本公子真是恨不得馬上就將你娶回家洞房！”鄢世恒心神一蕩道，望向少女的目光越發熾熱。他生平最喜烈女，女子越是反抗，他就越有征服感。

顧堇兒哪里聽得下如此污言穢語，知道自己再反駁，鄢世恒只會越說越難聽，便索性不去理他。

眼下她最擔心的便是生死未知的楊青山，一想到此，兩行熱淚便忍不住滾滾而下。

那熱淚不偏不倚，正好滴在暈厥少年的臉上，只見他睫毛跳動，嘴唇輕張，竟悠悠醒過來了。

“堇兒，是你嗎？”望著那熟悉的面容，楊青山聲音有些顫抖。

“醒了醒了！”“楊公子醒了！”沉默已久的人群終于有人大叫起來。

顧堇兒心頭狂喜，手忙腳亂地扶起楊青山，“楊峻，你醒了！我在，我在！”

“堇兒，真的是你嗎？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楊青山頭痛欲裂，好像從一個長達千年的夢中剛剛醒來。

“楊峻哥哥，是我，你好點了沒有？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顧堇兒喜極而泣，想到剛才的情形，兩行情淚又是潸潸而下。

“真的是你，堇兒，真的是你！”抹去嘴角的血，楊青山竟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像是久別重逢一樣，他用手輕輕幫顧堇兒拭去臉上淚痕，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竟將她一把攬進懷中，緊緊擁住。

這一擁深情卻自然，就好像這天地之間，便只剩下他們兩人，再無他人一樣。

圍觀眾人見他如此放浪形骸，個個不知該作何表情，便是顧堇兒也都極為意外，一時間又羞又喜。

一直以來，楊青山對她都極為冷淡，沒想到，此刻，對方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對她如此親密。

她哪里知道，此一時彼一時，這個醒轉過來的“楊青山”，早已經不是片刻之前那個柔弱少年了！

聞著少女發間的香味，楊青山腦中有無數片段，像電影一樣一一閃過。

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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