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帶著些涼意，天霧蒙蒙的還沒完全亮，清晨露水正濃。

秦月背著大包小包跟在方氏后面，“娘，昨兒大丫說要一起來，你今兒怎么起這么早，也不叫她。”

方氏聽了頓時怒火沖頂，罵的唾沫橫飛，“你個有了老婆孩子忘了娘的不孝子，我要什么時候出發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娘，你怎么……”不講理呢？秦月一臉的無奈，從小到大都這樣，他只要一說話，他娘準得生氣，他都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了她，要說他娘虐待他吧，那還真沒有，不然他咋長的這般高大壯實。

“我怎么了？”方氏橫著眼依舊不依不撓，“罵你兩句都不能罵了是吧？”

秦月：“……”

“奶！”

“汪！”

寂靜的山道中隱隱傳來熟悉的叫喚，方氏驚得一抖，不可置信道：“二郎，我咋聽到大丫的聲音了呢？”莫非是太過害怕她跟著所以產生了幻覺？

秦月抽了抽嘴角，他不僅聽到大丫的聲音了，還聽到了和她砣不離秤秤不離砣的二狗子的聲音，于是肯定道，“娘，是大丫跟上來了。”

“真是大丫那死妮子跟上來了？”方氏一臉見鬼的模樣，當即甩著老胳膊老腿就跑，“哎喲，這個作死的懶丫頭哦，咱倆快跑，別讓她真跟了上來。”

看著她顫顫巍巍的模樣，秦月嚇得急忙追上去，“娘，你慢點，你慢點。”秦小溪那速度就你年輕那會兒都跑不過，更別說你現在老態龍鐘的年紀了，可這話他只敢在心里想，絕不敢說出口。

“你個作死的不孝子，還慢點，等她追上來了怎么辦？”方氏回頭狠狠罵了一句。

“奶，你們怎么那么慢吶！”秦小溪他們都等老半天了。

如魔鬼般的聲音似乎近在眼前，方氏轉頭一看，頓時嚇到啊——的大叫一聲，“秦大丫，你個作死的小妮子，看我今兒不打死你算了。”一邊說一邊追上去就要錘她。

秦小溪哪能讓她打到，左躲右閃的就跳到前面去了。

林中樹葉婆娑，樹影斑駁，初秋的陽光少了夏日的熱烈，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汪！”二狗子撒丫子在林中轉了一圈，秦小溪沒見它帶回什么來，期待的臉上頓時一垮，看來這叢樹密布的林子早已是別村開發過的后花園了，什么寶貝都沒有。

尋寶尋慣了還以為在這里能找著什么好東西呢！

方氏一見她那樣，渾濁卻有神的老眼一瞪，“這林子要是被你找著什么寶貝，那這附近村子的人不都得發了財，那寶貝還長了眼專門等你秦大丫來撿呢。”

秦小溪聽了也不生氣，咕噥道，“奶，還有多久到姑家？”

“你個懶丫頭，這會兒就受不住了？”方氏怪聲一吼，“那你還硬要跟來！”

“我這不是想要和你細細聊聊我那章程嗎？”秦小溪涎者一張臉。

秦月木著一張臉，壓根不知道自家老娘和自家大閨女在打什么啞謎。

“找你爺去。”方氏看見她就煩。

秦小溪拉住她袖子，搖了搖，“爺只管稻子莊稼，什么時候管過地里的事？這事不還是你說了算嗎？”

方氏一點不買賬地撇開她的手，“回去再說。”

秦小溪，“……”她都追到這來了，難道還能打退堂鼓？

也不知道具體走了多久，從早上晨光熹微一直到烈日高升，幾人才到了上懷村的村口。

這上懷村，方氏平時也算來的勤快，村里的不少人都認識，就連秦月都有不少人是熟悉的，這會兒方氏幾人踏進村子，一路上認識的人平時遇上總會上來打聲招呼，這會兒卻全都一副避他們如蛇蝎的表情，還沒等方氏張口，熟悉的幾人便紛紛避開。

方氏心里一咯噔，覺的肯定是出了事，叫上秦月就急忙向著李家跑。

李家人口還算簡單，除了李家老倆口，李家就兩個兒子，大子李大強，正是秦小溪姑姑秦蓮的丈夫，二子李大壯，現年二十四，聽說還未娶親，常年在村里亂混，是個混不吝的。

之所以把秦蓮嫁到這偏遠的上懷村來，也是因為那時候秦家村那邊在鬧洪災，秦家村那邊一來沒有適齡的小伙，二來村里家家戶戶吃都吃不飽，眼看她年紀越來越大，都十八了還沒嫁出去，秦家全家都開始著急，找了媒婆好一陣子篩選才定下了他們家，李大強人長的壯實，看起來又憨厚老實是個肯干的，下面雖然有個弟弟，等老兩口雙腳一蹬兄弟倆分了家，然后加上秦家人幫襯，小倆口那日子也不定不好過。

三人走到李家院子的時候里面正亂作一團，哭聲、叫罵聲、爭吵聲混合在一起，聲聲入耳。

方氏頓時爆發了人類極限的速度，對著李家院子猛沖了過去，白天的院子門沒關，三人一走進院子，眼前的一切一目了然。

兩個老人站在一旁，老太太正伸著手指在叫罵，老爺子抽著旱煙眼神兇悍，同時正對的一個方向，那個方向地上正跪著一個滿臉青黃的清瘦漢子，漢子身下躺了一個身下有血的女人，女人身上正伏著一個哭的死去活來穿著破爛的瘦弱女娃，再往后，是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臉上氣怒無比，顯得有些猙獰，女的正趴在他的肩頭哭的淚水連連。

方氏一見這情景，嗷的一聲撲上去就一陣猛打，“你個死老虔婆子，我讓你欺負我女兒，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方氏的戰斗力秦小溪還真沒見過她出全力的時候，只見她快如閃電的一把就薅住拉那老太太的頭發，一個反扭那老太太就被擼的整個身子矮了下去，完全失去了戰斗力，只知道一個勁的哎哎亂叫。

“娘！”

“親家母！”

“汪！”

“岳母！”

“方老太婆！”

事情發生的急，院子里的幾個都沒反應過來，這稱呼混在一起也是亂作一團。

方氏可不管，掄起胳膊對著那指著她女兒的老太太就是一頓拍，秦小溪可是被拍到過的，別看方氏年紀不小，那常年干農活的手，手勁可不比成年男人差，那掌掌到肉的聲音直聽的人牙酸不已，老太太后面的老爺子明顯也是懾于方氏的戰力只一個勁的‘親家母’地叫喚，手忙腳亂的不敢上前。

后面的青年男子倒是想上前，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一時被嚇住般哭的更大聲了，青年男子立時止了腳步輕聲去哄，地上跪著的男人倒是想要起來，可是不知道顧忌些什么還是怎地，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

秦月在方氏后面急的抓耳撓腮，也不知道是想勸還是想要去幫。

秦小溪抱胸靠在門上看的是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