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快到渭水里洗洗耳朵，我要開始說功德評了。”宋三黑興奮道。

姚崢嶸坐直身子，翹頭望著宋三黑方向。

“三黑子，你忽悠誰呢？去渭水洗耳朵，還能聽清嗎？”

宋三黑道：“我是為你們好，往耳朵里灌點濁水，別被我這些驚雷一般的消息，震聾了。”

“快說，我活了這么大，什么沒見過。”

宋三黑道：“本次功德評，是近二十年來的點評，得從祭《大統論》于廟堂的純陽真人說起。……直到純陽真人病逝后，江湖進入了開元紀，開元紀的開始，以葉飄在青鳥湖建立彼岸天為標志。”

“什么？！”

“這是想把葉飄抬到為江湖爭得一隅之地的純陽真人的地位，其心可誅。”

“鑰匙一文錢，他葉飄配嗎？”

“他不配，開創新時代的應該是姚扉盟主啊！”

宋三黑道：“別急，風媒市說：葉飄創陣營聯盟，以‘三戒十一律’為核心，比之名義上的武林聯盟依靠道德約束，是一大進步。當今惡人谷、天下盟，以及太白劍仙新建的江南青崖間，都是受了這種思維影響。江湖反葉飄，就像廟堂排斥荀圣，我將你打出正統，我還在用你的理論，多么可笑。……別扔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風媒市主筆回復姚扉盟主的話。”

“江湖本就是逍遙自在的地方，魔頭建立繁雜的規矩，不就是為了權欲嗎？”

“讀過三戒十一律人都知道，三戒十一律是佛門戒律刪改版。柳飄葉同樣是道德約束，只不過明確了賞罰。”

“哪里來的狗，快滾。”

“滾！”

“滾！”

那人說了句實話，就被眾人攆走，這些江湖人士視彼岸天的戒律為枷鎖鐐銬，生怕一不小心沾上這些規矩。

柳飄葉自言自語道：“其實這些規矩，比各大門派的門規還好，門派是有傳功授法的紐帶，江湖僅憑道義。除了合法頂級門派，大大小小都有問題。還是得等變天啊。”

耳邊宋三黑的聲音又道：“說過了彼岸天，自然要說與葉飄并肩江湖的盜神楚留光，二人一正一邪，正者為邪，邪者為正。葉飄九天流云，與此等惡賊齊名，必以為恥。楚留光廁中臭稀泥，落筆時頓覺三字惡臭撲鼻。”

“欺人太甚，我殺了你。”有人掄起拳頭，沖向宋三黑。

唬得宋三黑猴兒氣得爬上樹，緊張望著憤怒的人群，“這又不是我說的，你們有本事去找風媒市理論。”

“此人必然是風媒市派來傳播謠言的，把樹砍了，把人抓下來，打一頓給他點教訓。”

“我覺得也是。”

“啊……救命啊，諸位大爺，是恁們非要聽的，有氣不能往我身上撒。”宋三黑嚇得面色大變，在樹上連聲求饒。

有人準備推到木頭，風七雪忍不住起身呵斥，“各位既然是楚留光的死忠，何不去長安龍首原風媒市討個說法，為難一個說書的有什么用？”

“臭娘們怎么說話呢，盜神的名字你也敢叫，找死嗎？”

柳飄葉起身道：“你們見過楚留光嗎？”

“見沒見過關你屁事。”

柳飄葉道：“我見過。”

“真的？盜神什么樣子。”

柳飄葉看著萬眾期待的目光，呼了口氣，所有人都跟他喘了口氣。他非常滿意眾人反應，笑道：“他就是一個賊。”

姚崢嶸正準備看柳飄葉如何吃癟，畢竟雙全難敵四手，眼下有近千人需要應對。萬萬沒想到，柳飄葉在這么多人面前，會說出這句話。

柳飄葉又道：“你們并非崇拜楚留光，你們崇拜的是楚留光式的自由，肆意橫行，放浪形骸。可能楚留光最初也不是這樣，他想要名揚天下，可只會偷術，就只能偷。初時他偷了一家，感覺良心過不去，拿出了百分之一去接濟窮人，一不小心成了劫富濟貧。在你們的吹捧下，他越走越深，他的是非觀就是被江湖肯定，可他根本沒有江湖，他一直在偷，是一條賊路。我知道‘香積寺謀’后，青黃不接，你們捧出一個賊，能接哪位前輩的位子？純陽真人那般任務的唯一他接不了，邪王的嗎？他能接嗎？一個蘿卜一個坑，江湖就這么幾個位置，你們說說吧。”

姚崢嶸也在思考，論功績，楚留光能接誰的位置？邪王開創了武朝繁華世，楚留光呢？帶著江湖一起偷嗎？

“雖然盜神做的好事比不上邪王那些人，但也是大善事。”

柳飄葉道：“你敢不敢跟我去大理寺，查查他把多少家人弄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江湖人士，恥于官府打交道。”

柳飄葉道：“官府管不了你嗎？”

“我是江湖中人。”

柳飄葉道：“你不是大瑜人嗎？”

“是。”

柳飄葉道：“那官府就管得了你。”

“走狗，鷹犬，還挺自豪。”

柳飄葉道：“我討厭這幅嘴臉。”

“你來打我啊！”這人在人群前面跳來跳去，很像“常威”，“我跳過來了，我又跳過來了，打我啊。”

柳飄葉道：“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沙包大的拳頭，管飽。”他步若驚鴻，一拳打在那人臉頰，毫無技巧，平淡無奇，即使那人身法飛桶一般，也躲不了柳飄葉的拳頭。

三拳下去，他就收了手，回到立身的地方。

只在一息之間，就發生了如此變化。很多人感覺眼睛一晃，剛才該活蹦亂跳的“常威”就倒在了地上，臉腫的熊皮那么厚。

柳飄葉道：“過段時間，風媒市會出一本《江湖編年史》，大理寺會公開楚留光的案卷，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偶像的真面目了。當然，不信的話，你們來打我啊！”

眾人面面相覷，開始討論柳飄葉武功出處。

大家都是小門派或者家傳，都是江湖小透明，萬一不小心踢到了貼板，那就完蛋了。

“像是花朝庵的‘驚鴻步’，不過比驚鴻步還要快。”

“花朝庵不收男弟子，每八年才派出一個弟子入世，他怎么會的？”

“我在書上學過‘精神勝利法’，擔保必勝。”

“何解？”

“列位諸公，大抵塵世走一遭，總要被人滅威風的。咱們不與他戰，先饒他一命，饒了他，咱們的威風又回來了，不就是咱們勝了。”

他們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世界一片祥和。

“古人誠不欺我，‘精神勝利法’百戰百勝，”

有人叫宋三黑下來，聞到一股騷臭味，眾人紛紛散去。

柳飄葉抱著一步也不肯走、圓球兒似的蕭思葉回家，姚崢嶸綴在他身后半步，經過了漫長的思考，才問道：“風媒市怎么說我爹？”

“八個字。”

“哪八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