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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瑪莎瑪莎(上)

現實與峽間的交錯路口,鈴蘭的花海邊,眾人從阿卡倫的記憶中醒來,一時間心情復雜無比,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卑⒅Z斯嘆了口氣。

眾人沉默。

這個時候,那幾顆白與紅的光點閃爍了幾下,然后黯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了。

“再見了,皮卡倫。”瑪莎看著這一幕,無聲的說道。

一陣風無緣無故的吹起,卷起大片大片的鈴蘭花瓣,飄灑在空中,漫天飛舞。

白的、紫的、粉的、藍的、綠的,各種各樣的顏色紛雜交錯,像是在歡呼,像是在哭泣,像是在留戀,更像是在解脫。

縹緲的歌聲從遠處傳來,這一次,所有人都聽見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若有若無卻又清晰無比,仿佛是在心里響起——

在那鈴蘭的花畔

你的心,蒼茫如那夜晚

可黎明,何時能來到彼岸

無盡的山巒,將道路重重阻擋

曾經的伙伴,你何時才能重獲陽光

星辰無法照亮黑暗

即使是再燦爛的夢境,也無法掩蓋

我千年的悲傷

那時間之箭啊,劃過頭頂的蒼穹

卻無法將彼此照亮

曾經的朋友呵,我依然在鈴蘭花畔

那時間之箭啊,劃過頭頂的蒼穹

卻無法將一切泯然

曾經的朋友啊,我依然守望著我的故鄉

那時間之箭啊,劃過頭頂的蒼穹

卻無法將希望點燃

只有這無盡的鈴蘭,等待著將一切埋葬

……

“喵——”

就在眾人沉浸在思緒中的時候,一聲稚嫩又凄厲的貓叫打斷了他們,那是小黑貓。

抬眼望去,小黑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瑪莎面前,正用小小的舌頭舔舐著她的臉,而瑪莎,已經倒在了地上。

“瑪莎!”眾人連忙上前。

瑪莎艱難的睜開眼睛,虛弱的說:“不用擔心,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這副身體實在太老了,而靈貓咒,并不是隨便可以使用的東西。”

希絲莉姆一臉的焦急,急切的說:“傳承呢,你不是可以傳承……”

“啊,這次不行了,我已經將本源的力量消耗得太多,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了——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讓瑪莎,在這里完結吧?!?

說完,她看了小黑貓一眼:“這個孩子,資質非常的驚人,它應該有自己的道路,我就不干涉了……而且,我真的活得太久了,千年了啊,就讓我休息一下吧。只是不知道我那傻傻的主人,現在靈魂在何方——”

“喵!喵喵!喵!”小黑貓在一旁拼命的叫。

瑪莎并沒有回應它,只是緩緩的抬起前爪,輕輕的搭在它的頭上,一顆白色的光點浮現,然后沒入了它的腦袋。

瑪莎變得更加的虛弱,生命之火仿佛隨時會熄滅,她開口說話,聲音很輕微,而且時斷時續:“這是我力量的種子……它沒有……我的意志,但是,它可以……幫助你……”

她看向戀戀,目光中是深切的請求:“帶上……我的孩子,外面的世界,更適合它……”

戀戀鄭重的點頭:“好?!?

說完這些,瑪莎像是用盡了力氣,她最后的目光投向了天空,仿佛看到了不知明的深處。

皮卡倫,就讓我陪你一起上路吧……

主人,千年了,我還能找到你嗎?

啊……總覺得,有些遙遠了呢。

啊……我好像看到你了呢,還是那副小男孩的樣子,還是那樣輕柔的將我抱起。

啊……好懷念,好溫暖的懷抱啊……

鈴蘭的花海邊,瑪莎長達千年的生命,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瑪莎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一顆顆光點從她的身上逸散出來,每一顆都是純凈的白色,就像光玉一樣,美不勝收。

這些光點像是有生命一樣,在鈴蘭花瓣的陪伴下,圍著眾人靜靜的飛舞。

戀戀伸出手掌,雙手捧在胸前,這些光點紛紛落在她的手心,然后綻放出潔白無暇的光芒——

眾人看到了,屬于瑪莎的記憶。

雪簌簌的下,即便再怎么蜷縮身體,感覺到的還是寒冷,徹骨的寒冷。

還有饑餓。

到底有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它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最為瘦弱的它被拋棄的那一刻,就等同于沒有了活路。

再怎么掙扎,也只是茍延殘喘而已。

“咦——你們快來看,這里有只小黑貓!”

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大概十歲左右,但是它已經沒有力氣抬頭。

“哪里哪里?哇,好小啊?!?

“這么臟,一點也不可愛。”

“它看起來病懨懨的,好像快要死掉的樣子?!?

“媽媽說黑貓是不吉利的,何況這只又瘦又難看,我們還是走吧,別管它了?!?

“不行!你們不覺得它很可憐嗎,還這么小就被扔在這里,如果不管它的話,肯定會死掉的!”

這是第一個發現它的小男孩的聲音。

“要管你自己管,反正我是不會來照顧它的?!?

“這么冷,肯定養不活的。”

“太臟了,又難看?!?

“不要管它了啦,你看喬治他們已經到了。”

“我們要去打雪仗了,萊特你就一個人在這里吧!”

喧鬧聲漸漸離去了,然后,它感覺到了一雙瘦弱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它抱起。

小男孩把小黑貓抱在了懷里,輕輕的撫摸著它的頭:“已經沒事了,放心吧,我會說服爸爸媽媽養你的,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一定會答應的!”

“嗯……我先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小黑?不行,太老土啦。旺財?隔壁大媽家的土狗叫這個名字,也不行?!?

“有了,不如就叫你瑪莎吧!以后我會一直守護著你,也希望你能一直眷戀著我,對,就叫瑪莎了!怎么樣,這名字不錯吧?”

大雪紛飛的冬日,寒風凌冽,原本在樹下等死的小黑貓,卻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也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年,瑪莎出生僅僅兩個月。

……

……

“瑪莎——瑪莎——你在哪里,快點出來,要吃飯啦!”

“喵——”

“好呀瑪莎,你又跑到艾米姑姑家的花園里來了,真不明白你一只貓,為什么會這么喜歡花。”

“喵,喵喵~”

“你說我不懂欣賞美?難道你一只貓就能懂了?”

“喵!”

“好吧好吧,但是你就算再怎么懂,也不會有公貓送花給你的?!?

“喵——!”

“唉呀,瑪莎,你別撓我臉啊,也別抓我頭發,更不要咬我耳朵——”

那一年,瑪莎一歲,活蹦亂跳,每一天都充滿了快樂。

……

……

“萊特,過來一下,爸媽有事要和你商量?!?

“怎么了,爸爸媽媽?”

“是這樣的,”中年男子有些躊躇,但還是開口說道,“你也知道,今年村子的收成很差,又遇到了幾場大雪,家里已經沒有什么吃的了,所以,所以……”

男子一咬牙:“所以我們把瑪莎送人吧?!?

男孩呆住了,然后一把抱過一旁的黑貓:“不要!我才不要把瑪莎送人,絕對不行!”

“萊特,我們也很舍不得瑪莎,但是實在沒有辦法,聽媽的話,把瑪莎送給村長家的姬雅,你知道她很喜歡瑪莎,肯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不要!姬雅第一次見到瑪莎的時候,還嫌棄它又丑又臟呢,我才不要把瑪莎交給她!”

說完,男孩抱著瑪莎轉身跑了,遠遠傳來他倔強的聲音:“瑪莎的食物,我會想辦法的,總之我誰也不給!”

“唉,這孩子……”

“算了,孩子他爸,你不是早料到會這樣了,而且瑪莎也確實機靈,我就沒見過比它更聰明的貓,就是會吃了點?!?

“嗯,總會有辦法的,等這雪停了,我就上山打獵去?!?

那一年,瑪莎三歲,村子里鬧了饑荒,男孩瘦了,他的父母也瘦了,但是瑪莎的碗里,從來沒有缺少吃的過。

……

……

“喵!喵!喵!”

“怎么了瑪莎,我不是萊特那孩子,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啊?!?

“喵!喵喵!”

瑪莎不管不顧,一個勁的扯著中年男子的褲腳。

“你是要我跟著你走嗎,好的好的,等我放下手中的東西……”

“喵!”

瑪莎的動作很快,一轉眼就竄出了屋子,然后轉頭急切的叫。

中年男子無奈的聳了聳肩,跟了上去。

“瑪莎啊,你現在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啦,要穩重點,別再像小時候那么調皮啦……”

“喵!”

“你這孩子,別跑那么快,這邊的路不太好走。”

“喵喵!”

“這不是你和萊特經常來玩的地方嗎,他人呢?還在里面?那邊不是太陡峭都沒什么人去嗎?”

中年男子忽然一個激靈,明白了過來:“難道說,萊特他……”

“喵!”

“瑪莎,快,快一點,快帶我去!”

最終,在瑪莎的幫助下,失足滾落谷底的少年及時得到了救治,身上裹滿了繃帶平躺在床上,一只腳還被夾板牢牢的固定住,看起來有些搞笑。

“瑪莎,這次多虧你啦?!北M管身上疼痛無比,少年還是對著它露出了笑容。

“喵——”

“唉呀,你別忽然跳上來啊,你現在很重,疼疼疼……”

瑪莎蹲坐在少年的胸口,低下頭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臉,心中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那是帶著點安心,帶著點滿足,又無比欣慰的感覺,讓它無法忘記。

那一年,瑪莎六歲,第一次體會到了幫助人類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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