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誕的話音剛落，知白便感覺到整個妖靈谷內瞬間變得壓抑起來，如果說之前妖靈谷內是一片死寂和荒涼的話，現在的妖靈谷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森和恐怖。知白起身走到飛誕身邊，他望著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第一次產生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

他和飛誕一起站在妖王洞的洞口，只見此時妖靈谷內已是狂風大作，一些還未來得及熄滅的篝火在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知白順著祭壇方向看去，隱約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模糊的人影，只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人影的數量遠超上次。

只見祭壇周邊的人影越聚越多，突然妖靈谷四周的光芒在瞬間四散開來，知白不自覺的遮擋了下，等到他再次望向妖靈谷內時，他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驚呆了。

隨著光芒的散去，整個妖靈谷內起了濃濃的大霧，旁人也許認不出這霧是什么，可是知白怎能不知！

知白呆呆的望著谷內的霧氣，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道：“黃泉路，奈何橋，往生霧，彼岸花······”

飛誕也在一旁露出令人后背發寒的微笑，他輕聲的應到：“是啊，傳說中的黃泉地府，知白，你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嗎？你覺得為什么地脈濁氣這些年來會越來越多，而清氣卻沒有變化呢？”

知白望著此時有些令他感到恐懼的飛誕，心中對這一系列問題已是有了答案。

“怕是濁氣不僅僅是和地脈山水有關，與這世間死去的生靈也有關吧······”

“沒錯，你可以將地脈想象成一座橋，一座連接陰陽的橋，準確的說是一座走向陰曹地府的橋。”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盡管你們有那么多妖力通天的大能也沒有辦法阻止魍魎的原因吧······”

就在知白與飛誕進行著驚心動魄對話的同時，妖靈谷內在瞬間暗了下來。知白往妖靈谷上方的天空望去，只見妖靈谷上方不知何時已是烏云密布，黑壓壓的烏云給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而烏云下方的妖靈谷此時已是陰風陣陣，知白定睛看去，發現谷里的霧氣有些不對勁，待他仔細觀察后才發現，這哪里是什么霧氣，這分明是一個又一個妖族的亡魂！

知白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而這時飛誕用手輕輕地攬了他一下。知白望向飛誕，只見飛誕的臉上帶著凝重和悲傷。知白在看到飛誕臉上神情的一瞬間突然心底一顫，此時的他實在是無法弄清楚飛誕的想法，可是他卻能從飛誕的身上感覺到一種難以訴說的悲傷。

“知白，你看到了吧，沒錯，那是我們妖族先祖的亡靈，無數代人都在為我們當年犯下的過錯彌補，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發現，無論我們再怎么彌補都沒有用，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是這個樣子，你犯了錯，想要去彌補，可到頭來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你去彌補，而是要你去承擔自己所犯的過錯。”說到這里，飛誕的臉頰上留下了兩道淚痕。

知白望著這個前一刻還是妖邪無比的男人，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開口安慰道：“可是你們已經承擔過了不是嗎？”

“不······”飛誕一邊搖著頭，一邊指著祭壇說道：“知白，你現在看那祭壇，你仔細看看。”知白順著飛誕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此時整個祭壇周邊竟然往外泛著墨綠色的霧氣，知白覺得那霧氣十分眼熟可是卻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他望向飛誕，希望能夠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你沒看錯，那就是地脈濁氣，知道為什么當年我們妖族的那位大能要沖進地脈嗎？不僅僅是因為它自己的貪念，還因為他發現了這地脈濁氣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地脈濁氣可以滋養亡魂，或者說亡魂和濁氣在本質上來講同屬一源。”

聽到這里，知白突然想起了這個大陣的由來，這一刻知白猶如被震雷擊中，他傻傻的望著祭壇，盡管心中在努力的否認自己的想法，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無力反駁。

“想必你一定也看出來了吧，知白，你知道嗎，當初我繼任的時候，妖王就曾和我說過，這殺陣殺的不是一人兩人，也不是一代兩代，這殺陣是用來滅族的，滅其形，噬其魂，這陣雖然已經被我們改過了，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要動用。”說到這里，飛誕轉過身，望著知白，低聲問道：“精通陣法的你，看出來了吧。”

知白此時已是臉色蒼白，早在他看到地脈濁氣涌出之時便已經察覺到了這大陣的不同，只不過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近乎于荒誕，然而飛誕的話進一步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已地脈濁氣為源，驅使陣中無數的亡靈，濁氣不斷，亡靈不滅，濁氣消泯，亡靈亦隨風消逝，當年之所以人族沒有動用大陣，一方面是只想用這大陣來制約妖族，另一方面，這么有違天和的大陣，怕是無論是誰都不敢輕易發動吧。”說著知白望向了飛誕，似乎是在提醒他。

“沒用的知白，這大陣一旦開啟，任誰都無法阻止，我也深知這大陣有違天和，可是我更知道，若是任由魍魎這么做下去，跟發動這大陣沒什么區別。”說到這里，飛誕頓了一下，然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紅芒，用陰沉的聲音低語道：“再說了，既然這是當年人族留下來的，就讓他們自己承受吧，當初若無邪念，今日又怎會嘗此惡果？”

說完，飛誕走到知白身邊，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說道：“我知道你可能會會恨我，因為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是，我也知道你不會攔我，因為這場戰爭不僅教會了我，也教會了你，我說的對嗎？知白？”

知白望著飛誕，他的神色蒼白，是啊，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會阻止飛誕，可是為什么現在自己竟然無動于衷呢？失神的瞬間，知白再次看到了飛誕臉上那詭異的笑容。

果然，戰爭會讓人成長，我們已經學會了權衡利弊，哪怕這天平的一段是活生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