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前一晚，妖靈谷內還是一片熱鬧歡快的景色；后一晚，妖靈谷內便成為了大戰前的集結點。也許是上天也預感到了什么，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傍晚時刻突然陰沉起來，夜幕剛剛降臨，雨點便在夜幕的掩護下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屋子和帳篷上，有節奏的演奏著戰前的樂曲。

妖靈谷的守衛也變得比以往更加森嚴，所有的巡邏隊都脫下了皮衣，換上了重重的鎧甲。雨夜，一隊隊的巡邏士兵踏著沉重的步伐行走在妖靈谷內，盔甲的碰撞聲和雨水擊打在鎧甲上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妖靈谷內。

子白撐著傘和玉鼠行走在妖靈谷內，二人一路走來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妖靈谷內的氣氛凝重到讓人呼吸都感覺到有些困難。子白環望著周邊的巡邏衛兵，輕聲對玉鼠說道到：“來妖靈谷這么久了，從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玉鼠在一旁點頭應道：“我在這生活了幾千年，這樣的場景也是第一次·······”

子白和玉鼠就這樣帶著很重的心情緩緩的走回屋子。剛進屋，子白便輕輕推開窗子，望著雨夜妖靈谷內閃爍的燈火，輕聲說道：“玉兒，你說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玉鼠望著子白的背影，心中依然知曉子白內心所想，她回答道：“大概就是為了用自己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吧，我妖族祖先覬覦地脈，一念之差導致地脈暴走，最終為了彌補過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整個妖族的命運。而人族也因為貪婪和欲望相互廝殺，導致尸橫遍野，如今又被自己所制造出來的魍魎所利用，以自己之手來終結自己；而我們妖族此戰則是為了償還多年前的因······”

玉兒說完后，子白并未做出反應，而是將手伸出窗外，冰冷的雨水落在子白的手上，讓他覺得渾身一顫。他轉過身，望著玉鼠說道：“所以我就在想，妖族還了這么多年的債，終于到了還清的時候，而我們人族這么多年反思自己的罪過，不僅失去了萬物之靈本有的靈性，反而變得越來越貪得無厭，發動了一次又一次戰爭，我想由魍魎發動的這次大戰應該就是上天對于人類的懲罰吧，無論我們怎么逃避，最終還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吧······”

“子白，不要想太多······”玉兒有心想安慰子白，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子白望著玉兒，突然輕嘆一聲，問道：“玉兒，你覺得著世間的人還有救嗎？”

面對這個問題，玉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思索了一會，堅定地說道：“我想，這世間的人族總會醒悟的，因為這世間還有你和知白這樣的存在，我相信人族的未來，就像我始終相信你一樣。”

子白暗淡無光的眼眸內漸漸的亮起了光芒，他走過去抱住玉兒，在她耳邊呢喃道：“玉兒，我好害怕，我人族犯下大錯，如果真的那樣，我會愧疚一輩子······”

玉兒輕輕地拍著子白的背，安慰著說道：“傻瓜，人族是人族，你是你，無論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妖靈谷內，子白和玉兒擁抱著相互安慰，而另一邊，知白、張清羽和飛誕三人則是在妖王洞內激烈的討論著。

“我還是不同意你的做法”知白皺著眉頭對飛誕說道。

飛誕望著知白，搖了搖頭，說道：“知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們都知道這時目前唯一的出路······”

知白依舊沒有松口，他說道：“一旦這樣做了，就等于斷了我們自己的后路，你妖族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你不為別人著想，你總得為這妖靈谷內的孩子考慮吧！”

知白的這一席話似乎戳到了飛誕的心頭，飛誕神情痛苦的說道：“我知道，可是就算是現在送他們出去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知白在此時也沉默了下來，是啊，他又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是于心不忍罷了。知白自問這些年殺過不少人，也見過無數血腥的場面。可是，面對這次大戰，他突然覺得原來以前所經歷的一切都不算什么。戰爭，遠遠比他想象的要殘酷，這里沒有什么老弱病殘，亦沒有什么仁義禮節，只要開戰，野性便會暴露無遺，在戰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強弱。

想到這里，知白的突然覺得有些畏懼戰爭，畏懼自己腦海中想象的畫面成真，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戰爭并不像他想象的和書本里描寫的那樣氣勢恢宏，豪情萬丈，他可以談笑風生，指揮千軍萬馬，動用計謀策略打敗對手，真正的戰爭就是像今日一樣，用盡所有陰謀陽謀，哪怕是老弱婦孺都可以被作為突破點，因為戰爭不是士兵之間的戰爭，而是兩方的戰爭······

張清羽在一旁似乎察覺到了知白的情緒變化，起身過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可是覺得戰爭遠比書上描寫的殘酷？”

知白點了點頭，答道：“我原來以為戰爭是計謀和權力的博弈，可是······”

“可是到現在你才發現，戰爭是想盡一切辦法取得勝利，對吧”

知白只是沉默的點著頭，望著他這個樣子，張清羽嘆了口氣說道：“知白，你要明白，戰爭的書寫都是由勝利者決定的，成王敗寇這個道理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所有你所學到都已經經過了勝利者的美化，真正的戰爭就如你眼前所見······”

知白抬起頭望著張清羽，有些頹然，他問道：“為什么，一定要有戰爭呢······”

張清羽被問的一時語噎，面對著知白，他實在想不出來該如何去解答這個問題。就在這時，飛誕的聲音緩緩的響起：“為了證明。”

“為了證明？”知白對這個回答感到萬分費解。

“為了證明因果循環，善惡有報，這世間沒有什么是單一的，也許戰爭也是一種證明和警醒，告誡著我們犯錯的下場以及所要承擔的后果。”

“那我們呢？我們卷入這場戰爭的理由呢？”知白盯著飛誕問道。

飛誕轉過身，望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輕聲說道：“為了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