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自然的獵人
- (美)愛德華·威爾遜
- 985字
- 2019-05-24 15:09:02
作者序
大自然,她不斷變化著
物理學家維克托·魏斯科普夫(Victor Weisskopf)曾經說自己是身處亂世的快樂之人,我也一樣,只不過,令我心醉神迷的并非核武器或聳動的高科技,而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長久以來,我一直在密切觀察自然界里細微而基本的變化。
“大自然”這個詞對我來說,具有兩層含義。
在20世紀初,人類還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想象成不凡的物種,是困在地球上等待靈魂或心智救贖的黑天使。如今,幾乎所有相關的科學證據(jù)都指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說,既然已經生在這個世界上,而且還一步步參與了數(shù)百萬年的生物進化,我們人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生理狀況,乃至心靈狀態(tài),都和地球上其他生物密不可分。從這一層含義來觀察自然界,大自然發(fā)生著根本的變化。
20世紀剛開始的時候,人們依然相信地球資源豐饒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世界上最高的山還沒有人攀爬過,最深的海也沒有人探測過,更別提分布在赤道大陸上的大片原始叢林了。現(xiàn)在,我們早已繪制完真實的世界地圖,而且也估算出日漸減少的地球資源:才經過一個世代的開發(fā),人類就已經將野外世界破壞到足以威脅自然資源的程度,生態(tài)系統(tǒng)和物種目前正以6 500萬年以來最快的速度消失!
由于對自己闖下的禍事感到良心不安,我們已經開始調整自己的角色——從地域的征服者轉變?yōu)榈厍虻墓芾碚摺T谶@樣的第二層含義中,也就是在我們認識到人類的存在和自然界是兩碼事的時候,大自然也一樣發(fā)生著根本的變化。
由于性情和專長的關系,我才得以一直密切觀察這些變化。在我還是資歷尚淺的小科學家和小博物學家的時候,我個人的世界觀隨同下列兩個趨勢而轉變:進化生物學的發(fā)展以及“這門科學的從業(yè)人員能夠自然養(yǎng)成”這個想法的沒落。從童年到中年,我的個體發(fā)生(ontogeny)一再重復更巨大的種系發(fā)生(phylogeny)。與此同時,大自然也不斷變化出新的風貌。
我的童年很走運,生長在保守的美國南方,在一個如詩如畫的環(huán)境中長大,卻一點兒也沒沾染上南方不好的社會風氣。我在小小年紀就打定主意,將來要做名科學家,以便我能多多接近大自然。
迷人的童年記憶未曾泯滅,但是它留存在希臘先哲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式的思想之流中。在我的頭腦中,各種觀念都不斷變化,包括原先想象中的世界運作方式,以及我心目中人類在世界上的地位。通過把這些封存的記憶都提取出來,我能更完整地了解自己目前的思考方式,我也更能厘清自己信念中的核心因素。這樣的厘清,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你們,同時,或許也是為了增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