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史彌遠帶著莫澤和梁成大覲見楊皇后。
楊皇后靜坐在座椅上,聽著史彌遠等人的勸說。
莫澤拱手道:“啟稟皇后,如今局勢不穩,陛下病危,實在該緊急籌劃才是啊。”
梁成大也勸說道:“是啊,現如今那趙竑不仁,竟想要將我等驅逐出京,此等子嗣若是登臨大位,我等還有活路么?”
楊皇后聽完之后,掩面而泣:“那逆子真是這么說的?”
史彌遠嚴肅道:“嗯,趙竑還未上位尚且狂妄無忌,要是真讓他執權柄,我等社稷之臣,必遭罹難。”
“對微臣如此也就罷了,趙竑居然還敢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楊皇后無奈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史彌遠說道:“娘娘,陛下恐怕今日便要…到那時,一切都要以娘娘馬首是瞻啊。”
“我觀沂靖惠王趙貴誠,賢良淑德,知孝悌,懂禮儀,可堪大任。”
“前些時日,我讓他的師傅鄭清之問他,可有想要…的想法。”
“趙貴誠沉默在哪一言不發,良久后說道:‘紹興老母尚在。’”
“娘娘試想,趙貴誠對于他家中的母親尚且如此掛念,那么對娘娘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楊皇后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那便如此行事吧。”
但正在此時,一位黑衣男子迅速來到了史彌遠的身邊,呢喃了幾句。
史彌遠虎軀一震,站了起來,對著楊皇后拱手道:“娘娘,陛下恐怕要不行了。”
“陛下召集兩府大臣和起草詔書的翰林學士進宮,此時萬萬不可讓他們見到陛下,臣這就趕過去。”
楊皇后頷首道:“一切就拜托丞相了。”
史彌遠匆匆離開,趕赴皇帝趙擴的寢宮。
路上的史彌遠為了防止被大內高手阻攔,還著人搜查了一番,但是遍尋整個大內,連一個大內高手的影子都沒有。
前些時日,史彌遠還調查過萬劍樓,那里也是空無一人。史彌遠一直以為這些人躲在大內。
可現在還是毫無蹤影,甚至大內高手也不見一個,難道他們都人間蒸發了不成?
史彌遠搖搖頭,心中帶著這個疑惑,走進了皇帝趙擴的寢宮當中。
史彌遠輕輕推開了門,里面只有幾位公公和侍女。
史彌遠擺了擺手,這些侍女和公公們都下去了,只剩下了史彌遠和趙擴兩人。
趙擴努力的挺起了身子,看見是史彌遠來了,啞然一笑。
“丞相,沒想到朕最后的這一段時間,身邊的人竟然是你啊。”
史彌遠搬來一個凳子坐在趙擴身邊:“這世界上本來就有許多未知之事啊。”
趙擴躺在床沿問道:“丞相啊,你可是要廢趙竑,改立趙貴誠么?”
史彌遠拱手道:“臣不敢,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決定。”
趙擴慘笑一聲,對著史彌遠說:“史相,都到最后的一刻了,還不肯摘下自己的面具么?”
史彌遠無奈道:“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來了。”
趙擴長嘆一口氣:“唉~說的也是啊。”
史彌遠問道:“陛下,這些年可有過想要解決掉臣么?”
“有過,但…沒有去做。”
史彌遠疑惑道:“為何啊?”
趙擴看向房梁:“史相文治武功,不說強臣,也當得上一干吏之稱,有你在,朝堂不會變好,但也不會變的很壞。”
史彌遠感慨道:“明白了,陛下還是對微臣有那么一份情誼在的。”
趙擴無奈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矣,時也?命也~”
史彌遠站起來退后一步,最后一次行了臣下之禮,而后背過身去:“情勢所逼,迫不得已,陛下,這最后一次,臣不能按照您的意思來了。”
趙擴說道:“丞相自覺勝券在握么?”
“難道不是么?”
“朕也埋下了一顆棋子,不知道能不能與丞相一番較量。”
史彌遠輕咬嘴唇:“趙與芮…么?可惜他尚為一孺子,在長個十年,我或許不是他的對手。”
趙擴嘆了一口氣:“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之后,趙擴閉上了雙眼,史彌遠沒有回頭,靜靜的走出了趙擴的寢宮。
趙擴很安心,他相信,趙與芮不會辜負他的期許的。
前日,當姜懷仁向他請辭的時候,他便知道,決戰開始了。
趙擴心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和你兄長眼中熾熱的光芒讓人嘆為觀止啊。”
“或許你們真的能做到朕從沒有做到的事情吧。”
“北國的風霜,無盡的草原,朕再也沒有看見的機會了。”
“咳~咳~”趙擴不停地嘔出鮮血,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估摸著就在這一刻了。
回憶如同江河一般在趙擴的腦海中飛速流淌。
趙擴心中無限思緒:“這一生,究竟是辜負了誰?”
“岳將軍有詞曰:‘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再來一次的話,朕絕不做守成之主。”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好想和你們一同奮戰一次,好想和那些大汗、國主們逐鹿中原。”
“可惜朕看不到了,趙與芮,趙與莒,這大宋的江山社稷便托付給你們了。”
雙眼緩緩地閉上,這位守成之君,或賢能,或昏聵,只能留待后人評說了。
皇帝趙擴,乾道四年所生,在位近三十載,死后追封謚號為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
……
臨安城外,趙與芮率領禁軍將士急速向臨安逼近的時候,心中咯噔了一下。
趙與芮看向了北方的臨安城,緩緩閉上了雙眼。
正將孟溪問道:“大人這是何故?”
趙與芮微笑道:“陛下他,歸天了。”
孟溪和陳玠身軀如遭雷擊,此等大事,他們還沒有經歷過,一時間有些恍然無措。
趙與芮正色道:“莫慌,陛下走了,我們也決不能讓史彌遠的奸計得逞。”
孟溪和陳玠應了一聲后,繼續前進。
……
而此時的大內,兩府三司、六部尚書等等重臣迅速聚集在了一起。
史彌遠讓直學士程佖和沂靖惠王師鄭清之二人拿出了擬定好的矯詔。
眾臣傳閱之后,明知道有些貓膩,但也不敢插嘴,只得執行。
史彌遠道:“陛下臨終前,立沂靖惠王趙貴誠為皇子,賜名昀,授武泰軍節度使、成國公,待喪期一過,便即位登基。”
史彌遠又將宮使叫了過來吩咐道:“你們現在去接沂靖惠王府的皇子(趙與莒),而不是萬歲巷的皇子(趙竑),如果接錯了,你們都要處斬!”
宮使們鄭重答應后,抬起轎子,離開了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