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清君側

周明眸光一凝，旋即微微一笑。

有時候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樣比較省事，最起碼不用拐彎抹角。

對于此次蘭風日夜兼程不顧鎮守雁門關，也要趕回蘭陵城，周明原本以為是雁門關出現了什么變故，又或者說，是北方的大狄帝國出現了什么異動。

但是當剛才在候客廳外，蘭風矢口否認了后，周明心中對蘭風此次著急返回蘭陵王城的目的，便隱隱已經有了些許的了然。

可他原本以為，蘭風會用一種委婉的說法將事情挑明，最起碼是在一番閑談之后提出。

但是他沒想到，蘭風居然一上來，就把事情放在了桌面上，到底是軍旅出身的老人，做什么事情都干脆利落不會拐彎抹角。

“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不過目前還不到時候，拔出蘿卜要帶出泥，只是殺一些擺在明面上的棋子，卻無法找到幕后下棋的人，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小侄說的對吧，蘭叔？”周明雙眸盯著蘭風，淡淡一笑道。

蘭風身子猛然一震，雙眸深處陡然閃過一絲厲芒，目露奇異審視的目光看著周明，像是看待一個無比陌生的人。

周明沒有注意到蘭風目光的變化，自顧自地推著輪椅，向前道。

“在寧陵府，一直流傳著一種疾病，名為敗血癥。敗血癥因何而起，至今無人知曉，唯一知曉的是敗血癥患者會嘔血不止，而且血色之中帶有淡淡的金色。”

“能夠通過我日常的飯菜，藥浴，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慢性金鴆毒浸入我的體內，讓我絲毫沒有察覺，偽裝成和父王一樣的神秘暴斃，如此高晦莫測的手段，步步為營天衣無縫縝密的計劃?！?

“這個幕后首腦，甚至是這個幕后組織，顯然已經不是滲透到蘭陵王府一天或兩天了?！?

周明嗤聲一笑，自嘲道：“說實在的蘭叔，不瞞您說，小侄我現在甚至都感到，現如今我這個蘭陵王府，就如同像是一個四處漏風盡是漏洞的布袋，看似威風八面，但實則就像是一只紙老虎?！?

“里面的結構已經腐爛到了一個極致，我的身邊，連一個能夠可以推心置腹的人都沒有，倒是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孤家寡人這四個字了?！?

轟！

蘭風眸光陡然一犀，身上內斂的狂暴煞氣不由自主地直接轟然席卷開來。

“寧陵府？敗血癥？武世通他好大的膽子！”

周明輕輕一笑，道：“蘭叔莫激動，敗血癥雖然源自寧陵府，但不見得就是武世通巡撫做的，我們這樣輕易蓋棺定論，只會讓真正的幕后黑手樂于看到?！?

“這還不明顯嗎？敗血癥之名末將也有所聽聞，號稱無藥無解，哪怕是撕裂九條枷鎖的強者都無法憑借自身的實力化解，敗血癥源自寧陵府?！?

“寧陵府距離王城相距七千多公里，期間又相隔著南通府，敗血癥又怎么會離奇出現在王城？武世通此人罪該當誅！”蘭風雙目如炬，猶如一頭發狂暴躁的老獅王，氣勢凜凜攝人道。

“無藥無解？”

“天下萬物陰陽相克，負陰而抱陽，是毒就會有相對應克制的解藥，怎么可能會無藥無解？”

周明輕輕搖頭微微一笑道：“既然小侄知道這種敗血癥是一種叫做金鴆毒的毒素引發的，找到相對應的解藥又有何難？不然蘭叔以為小侄我是怎么僥幸逃出鬼門關的？”

“至于蘭叔說武世通此人罪該當誅，現在放眼整個蘭陵九府，哪一位巡撫不是以下犯上結黨營私，罪該當誅？”

看著蘭風虎軀一震，周明咧嘴一笑，笑容在蘭風看來頗為詭異神秘，那一口明晃晃的白牙，更是讓蘭風有種穿越時空更迭的錯覺。

“蘭叔是不是心中有些疑惑？敗血癥始于五十年前的一場鼠疫，府志中有詳細記載。五十年前，寧陵府鬧鼠災，仿佛整個大夏的老鼠都來到了寧陵府一般。

成群結隊，街道之上甚至都沒有落腳之地。只是后來有一天，突然間這些害鼠竟然全部死絕。死絕之鼠，口角之處留有暗金色血跡。

原本這是件讓人振奮的事，還以為神跡顯靈。鼠災自己消散，百姓又可安居樂業。但沒想到不久之后，陸續有人感染風寒，咳嗽咳血，咳出的血中，帶有暗金色的血絲。

這邊是敗血癥最開始的由來！

可這明明是一種神秘鼠疫，為什么到小侄口中變成了所謂的金鴆毒？”

蘭風低頭拱手道：“回王爺，末將不敢！”

“不敢？只怕不是吧，蘭叔此次回來，難道不就是為了清君側的嗎？”周明笑吟吟地看著面前的蘭風道。

此言一出，恍若石破天驚！

面前的蘭風直接身子猛然一震，單膝跪倒在地，低頭拱手道：“末將惶恐，罪該萬死，望王爺贖罪！”

看著眼前跪倒在地頭也不抬的蘭風，周明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了無盡的悲涼。

這份悲涼，不是周明自己的心境，準確的說，是他李代桃僵這副原本新任蘭陵王軀體深處涌現出的悲涼。

是啊！

作為蘭陵國上百萬里大地上統御了上千年的主人，蘭陵王一脈的威嚴早已深入人心，萬民所向，底蘊實力更是深厚無比。

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因為老蘭陵王的神秘暴斃，麾下群雄便敢揭竿而起，興風作浪？

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所有的這一切，還是需要追本溯源，從最開始的源頭說起。

常言道，風云的滄桑變幻，朝代的興衰更迭，歷史的歷久彌新，不僅是取決于當代人的是否奮發圖強，更要取決于后繼人是否能夠繼續砥礪前行。

世人皆知，老蘭陵王膝下共育有兩子一女。

其中，身為女兒身的周清郡主便不用說了，那怕其自身天賦再高，也終究無緣于大統。

蘭陵王一脈下一個百年，關鍵便是要看其中兩位世子的表現。

大公子周明，天生雙腿殘疾，雖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絕世無雙，才情更是曠世古今，但卻因為自身缺陷周身奇經八脈不同，無法修煉，以至于無緣繼承蘭陵王位，令人唏噓不已。

二公子周平，雖然在樣貌才情上不及大公子周明驚艷，但也所差無幾，更關鍵是其在修煉一途的天賦上，連老蘭陵王都自嘆不如。

不過二八年華，自身修為便直逼四極天境，放眼整個大夏王朝年輕一輩，都足以排得上前十！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二子周平都擔當得起這個蘭陵王位。

以至于在所有人看來，二世子周平已經百分百要繼承下一代蘭陵王位，坊間暗中一度更是有人已經稱呼其為小王爺。

老蘭陵王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當著屬下的面，三番五次暗示二子將會繼承他的衣缽。

按理來說，一切看起來也沒什么，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老蘭陵王如日中天，蘭陵王府后繼有人，未來依舊是這片大地君臨天下的統治者！

但誰料世事無常！

二子周平深入蘭陵山脈歷練神秘遇襲，老蘭陵王率領麾下強者前去救援，但最終只有他一人重傷返還，沒過多久也黯然暴斃而去。

蘭陵王府一下子失去了最核心的兩大擎天支柱，忠于蘭陵王府的嫡系強者更是死傷慘重，僅剩下一個廢人的大公子周明孤木難支，麾下群龍無首。

在這種情況下，何以震懾群雄？

一下子，蘭陵國的天，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