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我不是說過下雨天不要出去嗎？”

“我哪知道他為什么要跑出去！剛才幾個孩子急著找我，說柱子在山上走丟了，我淋著雨進(jìn)山，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樣了。”

賈淳見他們還在互相推卸責(zé)任，著急的說：“現(xiàn)在不是講這些的時候，趕緊看看孩子是不是被蛇咬了。”

男人二十多歲的，這時候哭得卻像孩子一樣，眼框中豆大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我檢查過了，全身上下一點(diǎn)傷口都沒有。”

“那先找大夫吧，另外把那幾個小孩叫過來，問清楚他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好，我這就去找大夫。”婦女用衣袖把眼淚一擦，急匆匆的跑出門。

莊子里一百多戶人家，幾百口人，倒是有一個老大夫，平常大家有什么大病小病都是找他。

白塵眉頭緊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從他的視角看，小孩肩上陽火已滅其二，省下這一盞也搖搖晃晃，微弱無比，這方明就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一般這種情況只會發(fā)生在年紀(jì)大，將死之人的老人身上，華佗在世都沒有用。

沒一會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急忙走來，他的身邊是老者兒媳芬芳，此刻她背著藥箱，頭上全是細(xì)汗。

“爹，我把孫大夫請來了，快把柱子抱過來。”

“不用，老江你別瞎忙和，孩子吹寒風(fēng)可不行，我親自過去看。”孫大夫出言阻止老者。

“孫老哥，你可要救救柱子，我們家就這么一根獨(dú)苗。”老者邊走邊說。

經(jīng)過一番切脈，又問了原因，孫大夫唉聲嘆氣招手，讓他們出去說。

江老頭見此面如死灰，心都涼了半截，一下差點(diǎn)攤倒在地，幸好白塵在一旁扶住。

“孫……孫老哥，我……孫子是不是沒救了？”

大夫沒有說話，過一會才沉聲道：“你們家柱子身體無恙，但是魂丟了。”

江老頭聽到前半句話還來不及高興，后半句又像晴天霹靂砸到心頭。

只有兒媳婦張芬芳露出一分喜色，掉魂不是大事，在民間很多人都有掉魂的經(jīng)歷。

有的人天生八字弱，走夜路或突然被嚇到也會失魂，找個神婆立一雙水筷子，在丟魂的地方叫喚一聲就好了。

“我這就去請江婆婆過來。”

莊子中大多一個姓，江婆婆雖然叫婆婆，實(shí)際上才三十出頭，只不過常年和神鬼打交道，大家才尊稱她叫婆婆。

這些年全靠她和山里的東西溝通，莊里逢年過節(jié)備一點(diǎn)祭食，精怪傷人的事越來越少。

孫大夫點(diǎn)頭，“去吧，事到如今只有她能救你們家柱子了。”

沒能救人，孫大夫愧疚不已，半分錢沒收提著藥箱就走了。

沒多久，柱子他爹領(lǐng)著四五個滿臉淚花的孩子進(jìn)屋，在這些孩子背后則是各家大人。

江老頭把丟魂的事說出來，幾個孩子臉都嚇白，嗚咽著又哭一通，在他們七嘴八舌的解說下什么線索都沒有。

孩子好奇心強(qiáng)，想看看妖怪什么樣，于是趁著細(xì)雨進(jìn)了山，沒過多久起大霧，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幾個人害怕撒丫子就跑，出來才發(fā)現(xiàn)少了柱子。

賈淳和白塵對視一眼，想問他這種情況有沒有救，白塵微微搖頭，表示他也不懂。

如果真是被精怪抓住肯定有死無生，大部分精怪心智不成熟，根本沒有善惡觀念，在他們眼里人和食物都是一樣的。

一刻鐘后江婆婆到來，剛跨進(jìn)門檻幾個孩子就害怕的躲大人背后。

白塵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江婆婆一只眼珠子全是白色，沒有半點(diǎn)黑，確實(shí)是有點(diǎn)滲人，怪不得孩子都怕她。

江老頭和兒子起身迎上去，還沒開口江婆婆就一臉不耐煩，嘶啞低沉的聲音就從喉嚨發(fā)出。

“我千叮萬囑，下雨天不要去進(jìn)山，為什么不聽！現(xiàn)在出了事就知道來找我，早干什么去了！

哼！要不是芬芳一直求我，我根本不想管這種破事。”

兩個大老爺們加起來六七十歲，硬是被一個女人訓(xùn)得頭抬不起來，半點(diǎn)脾氣都沒有。

白塵看見江老頭兒媳婦膝蓋處有泥和水，估計是下跪求人的時候弄出來的。

江老頭：“我……”

“別說了，事情我知道。”江婆婆開口打斷他的話，“馬上準(zhǔn)備剪刀菜刀各一把，黃紙十斤，大公雞一只。”

“我這就去。”江老頭父子倆轉(zhuǎn)身進(jìn)屋準(zhǔn)備，沒一會柱子他爹又折回來，難為情看向賈淳他們。

“家里黃紙不夠，能不能借你們馬一用？我去縣里一趟，盡快趕回來。”

“沒事，你去騎吧，孩子的事重要。”賈淳幫忙跟著一起把馬擔(dān)卸下來。

“會騎馬嗎？不會的話我來。”

“多謝！我會！”

柱子父親眼眶濕潤，剛剛他爹和他說了，這幫人只是路過歇腳的，跟他們家無親無故。

“駕！”

躍上馬背，雙腿輕輕一夾，背影快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

江婆婆指揮白塵在把孩子搬到寬敞堂廳，江老頭則是在地上鋪兩床被子。

生辰八字，燒香點(diǎn)燭，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待黃紙買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眾人草草吃了點(diǎn)東西就看江婆婆做法事。

柱子的手指綁了一條紅線，另外一頭在他母親芬芳手中，用江婆婆話說這是母子連心，能讓孩子感應(yīng)到親人。

火盆中黃紙燒出刺鼻異味，黑色灰燼被風(fēng)刮得到處都是，一刀割破公雞喉嚨，鮮血灑進(jìn)盆中，把火滋得呲呲響。

江婆婆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說些什么，過會把剪刀和菜刀相交，同時扔了出去。

下一刻刀口和剪口同時指向一個方向，江婆婆彎腰撿起來又丟了一次，還是一樣。

“魂在西北方，來個人打燈籠引回來就行。”

“我去！”

“我去！”

江老頭兒子兒媳同時開口。

江婆婆搖頭，“你們倆不能去，芬芳手上線不能斷，必須留在這。

柱子他爹更不行，孩子只是普通丟魂就罷了，但如果是被山中妖怪捉去，你強(qiáng)行帶他回來只會壞事。”

“為什么？那可是我的娃，我管他什么妖不妖，敢擋路我一刀劈了他。”

“這就是你去不得的理由，妖要食你兒子的魂誰也擋不住，你一時犯渾可是會給全莊帶來災(zāi)難。”

“你看我行不行？”白塵開口。

“你倒是可以，如果遇上妖怪就回來吧，它愿意放就放，不愿意你也不要勉強(qiáng)。”

“那只能任它吃？”江老頭顫抖，不可思議開口。

“沒錯，確實(shí)如此。”

見這一家子義憤填膺，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剝，江婆婆嘲諷：“沒有什么辦法，人斗不過妖，你知道我怎么瞎的嗎？我當(dāng)年就是多管閑事，它們朝我眼睛吹了一口氣，然后就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