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兩個人都有些醉意，米酒后勁大，開始喝還沒什么感覺，喝了幾杯葉玄都就感到頭昏腦漲了。

鐘磊還好，沒有他喝的多，比他清醒一些。

葉玄都覺得渾身燥熱，隨手扯松了脖頸上的領帶，微涼的風穿過胡同及時抵達，緩解了他的燥意。

鐘磊喝了酒之后話更多了，平時不敢在葉玄都面前說的話，現在也毫無顧忌吐了出來。

“這么多年你不會還單著吧？我可是交了好幾個女朋友了。”鐘磊吹著牛皮有些飄飄然，當年在學校葉玄都就比自己受歡迎，小女生個個喜歡葉玄都這種高冷男神，完全無視他這個陽光大男孩，“也對，你這幅別人欠了你二五八萬的樣子，女生們看到早就嚇跑了。”

初高中那么多女生前仆后繼，各種追人的手段用盡，葉玄都卻一直看不上任何女生，沒有絲毫動心的跡象。

鐘磊有一段時間甚至懷疑他喜歡的人是自己。

葉玄都喝醉了酒，除了耳朵呈現不自然的紅色，其他地方依舊和平常一樣，眼神清冷，盯了片刻鐘磊得意的嘴臉，炫耀一般拿出手機，解鎖了手機桌面。

手機屏保是云蕓的照片，正是上次去燒烤店，云蕓蹲在魚缸前賞魚的時候拍的。

照片里女孩笑容明媚，眼神溫柔。

鐘磊瞪大了眼睛，夸張地張大嘴:“這誰呀？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葉玄都眼底閃過一絲得勝的驕傲，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就是我女朋友，怎么了？”

尾音微微上揚，就像小孩子向朋友炫耀自己最寶貴的玩具。

鐘磊還想仔細看看，葉玄都一把把手機奪過來，小心翼翼揣進西裝袋子里:“這是我女朋友，你想看找你自己的女朋友去。”

真是幼稚得可以。

鐘磊看出他動作不太正常，就算是好幾年沒見面了，他也不會相信葉玄都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行為。

猜到他大概是喝醉了，鐘磊起了逗弄他的性質。

鐘磊湊過去套他的話:“你們倆在哪里認識的?”

葉玄都坐得四平八穩的，若不是認識得足夠久，還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他手握著酒杯，拇指輕輕摩挲杯壁，想了一會兒，才答道:“應該是我高中的時候。”

鐘磊吃了一驚，他和葉玄都高中幾乎是形影不離，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怎么從來沒聽他說過這事。

“你高中就和她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葉玄都搖頭，如果不是喝醉了，他也不會這么輕易就對鐘磊說實話:“高中時我認識了她，她還沒有認識我。”

“你怎么認識她的，嫂子看起來還挺小的呀？”鐘磊心里那個好奇啊，恨不得讓葉玄都多說點。

葉玄都惜字如金，又給自己灌了杯酒，“她是我們高中初中部的，我在她初一的時候就見過她了。”

葉玄都閉上眼睛，身體向后仰，靠在墻上，沒有再說話。

云蕓一直以為他們兩個第一次相遇是在Z市的圖書館，其實更早。

她還在B市讀初一時，葉玄都就見過她了。

是在元旦晚會的時候，初中部和高中部每個班都被勒令出至少一個節目，經過篩選后選出元旦正式要表演的節目。

葉玄都所在的班級是學校最優秀的班級，班主任不想因為這種事耽誤大家的學習，本來想著隨便找個人去表演應付一下的，但是高三這種緊要關頭，誰愿意浪費時間去做這種事?

鐘磊這個時候拉了葉玄都，自告奮勇要求上臺表演。

他們倆表演的節目是鋼琴小提琴合奏，就這樣被選上了。

好巧不巧，云蕓被音樂老師要求上臺演唱。

元旦晚會當天，云蕓是初中部最后一個上臺，葉玄都和鐘磊是高中部第一個上臺，因此三個人一起在后臺等候。

元旦節晚上已經很冷了，云蕓只穿了一條白色禮服，肩膀露在外面，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卻依舊強忍著寒意，挺直了腰背。

她背后的蝴蝶骨露出來，在昏暗的環境下微微抖動，一旁的女伴拉著她的手鼓勵她，讓她不要緊張。

云蕓側臉看著女伴，笑著點頭，長長睫毛下是雙蘊涵溫暖笑意的眼睛。

能夠驅散冬夜里一切寒意。

葉玄都站在她身后，著了魔一般，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主持人報了幕，云蕓上了臺，音樂聲響起，她唱的是一首老歌，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溫婉淑朗，雖然夾雜了稚氣，卻有著緩和人心的功效。

鐘磊站在一旁，打趣道:“初中部這個小姑娘唱的還挺不錯的嘛！”

葉玄都透過簾子縫隙看到舞臺上閃閃發光的少女，背后突出的蝴蝶骨像是要振翅起飛。

是真的很不錯，原本是首情歌，從她口中唱出，卻是不一樣的含義，像是在歌頌友情或者親情。

葉玄都當晚就回家下載了這首歌，單曲循環了好久，后來被宋芯樂發現他在聽這種歌，還嘲笑了他好長一段時間。

誰會想到外表像冰塊的男生，背地里卻在聽情歌呢？

葉玄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從那以后，他每天都要繞遠路進過初中部的門口，希望可以再遇見她一次。

偶爾遇到了，他就故意和她擦肩而過，心里又希望她可以注意到自己，甚至有時候會糾結要不要干脆把她撞到，然后跟她道歉，這樣就能和她說上話了。

他從元旦晚會主持人那里拐彎抹角打聽到了她的名字，云蕓。

葉玄都每晚躺在床上都要念幾遍這兩個字，變著聲調和音長念，然后仔細區分怎樣念聽起來更可愛一點。

如果沒有遇見云蕓，葉玄都死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做這種好似癡漢一樣的事情。

鐘磊坐在桌前，見他沒有再說話了，心里抓心撓肺的，恨不得讓他多說點。

鐘磊突然想起高三有段時間葉玄都總是往學校后門跑，學校后門就是初中部，他那時候還很奇怪，明明從前門走更方便的。

鐘磊當時還笑他是不是學習學傻了，路都不會走了，被他一個眼神掃過去，鐘磊馬上噤若寒蟬。

鐘磊倒是沒想到葉玄都這么長情。

本來嘛，他們這種富貴人家的少爺，自身條件又優越，肯定是有很多女生喜歡的。

能做到這么多年只喜歡一個，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