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大角鼠神廟每天十三點都會敲響頂端的大鐘，十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那個數字是大角鼠的代名詞。

斯利辛跪伏在地上，向著鼠人的神明大角鼠禱告。

他不像其他大多數的鼠人僅僅是泛信徒，他真正的了解大角鼠是什么，祂是所有鼠人精神的集合體，是所有鼠人意愿的集合。

斯利辛也是大角鼠，但大角鼠卻不只是斯利辛。

這意味著，大角鼠既是斯利辛的愿望，正因如此，他對大角鼠的信仰，比先知領主還要純粹，那是不參雜任何個人情感的本能。

十三分鐘的禱告結束，斯利辛站了起來。

他今天即將離開魔鼠廢都，這個近大角鼠的地方，到其他地方，去完成他的構想，那關系到最終的計劃。

畢竟這個世界距離滅亡，只有六百年了。

即使他已經是神選者，也難以確定自己的計劃在那之前能否成功。

斯利辛摸索著從毀壞的實驗設施里找到了一個矮人堅鐵鑄就的盒子，從里面抽出一個組件，看著這個由數個發光綠色晶體及管線組成的東西，他欣慰地笑了笑：“yes，yes。”

實驗并沒有失敗，在那個奴隸來之前就已經成功了，斯利辛仔細地開始檢查這個器件是否在爆炸中受到了損傷，但顯然，矮人堅鐵的質量值得信賴。

實驗室里已經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了，斯利辛一手拉著鉛盒，一手拿著法杖張開了雙手，實驗殘留的次元石漸漸失去了光芒。

綠色的魔法能量環繞著斯利辛的四周，斯利辛一點點的撕開了現實領域與亞空間的邊界，然后粗暴地割裂了現實。

斯利辛消失在了原地，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周圍布滿了來來往往的氏族鼠。

他來到了下層區的地下運河碼頭，車站就在不到四百米的地方。

“Think me fool fool？Fuck you you！”

這里經常能聽到這樣的叫罵聲，鼠人總是愛用疊詞表達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面對威脅的時候。

斯利辛想盡快離開這里到車站去，這里是本就到處是潮濕霧氣的魔鼠廢都中最潮濕的地方，這些濕氣加上碼頭區飄散在空中的腐敗尿臭和糞便的味道。

不僅難聞，還會讓斯利辛想起自己早年只能吃帶著鼠尿的腐敗大米的日子。

那就是這個碼頭區的斯凱維氏族賣的，負責運河航運的斯凱維氏族只會注意大人物特供食品的質量問題，其他的經常性地會混泥混尿甚至混一些莫名奇妙的玩意兒。

斯利辛曾發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那個叫維崔克從他的梧桐木豪宅里揪出來，讓那個混蛋和他的風暴馬潤鼠一起嘗嘗鼠尿是什么滋味。

但現在，他還需要忍耐，那個叫維崔克的混蛋是十三人議會的第五席，雖說是倒數第三的席位，卻也不是他這樣一個連小型氏族都沒有的人可以撼動的。

要知道最小的一個斯卡文氏族，也有至少三萬人口，而目前效忠于他的，只有不到兩百。

“這不是我們的斯利辛先生么，大人，是否需要我們的運河服務。”

一個眼尖的運河幫工突然一把拉住了他，這讓斯利辛都快炸毛了，這件袍子的面料雖說只是棉麻，但對他而言也是很貴的面料了。

讓一個幫工的臟手碰了實在是讓他難以平靜，但他還是擠出了一個微笑。

“謝謝，但暫時不需要，我現在很忙。”

“不過，出于我對維崔克族長的敬意，這三枚硬幣，就當是過路費。”

斯利辛遞出次元石后，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上面的臭味卻揮之不去，厭惡的看了一眼那個氏族幫工。

如果他有充裕的時間，他發誓會讓這個該死的賤種體會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斯利辛尋思著這三枚硬幣已經足夠他被他一個氏族的同胞殺死了，便匆匆離去了。

他跌跌撞撞地撞到了一個躺在地上快要餓死的奴隸鼠，摔了一腳。

鼠人的街道充滿了各種說不上來成分的惡臭物質，雖然說不清具體的成分，但其中肯定包含各種各樣的糞便聚合物。

而現在斯利辛的身上就沾滿了這些物質，如果不是他護住了自己的臉，這些物質就不只是弄臟了他的腳和袍子了。

斯利辛現在有些后悔，他想，也許自己花點功夫精確傳送會更好一點，但，這袍子已經臟成這樣了，再怎么說也于事無補了。

他只得穿著骯臟的臭袍子穿過這些街道，街邊的低級鼠人是不是的露出嘲弄的神色。

瞧啊，那個自詡為大人物的白毛鼠還真是和最下賤的奴隸一樣。

斯利辛手中數次燃起了次元閃電的焰火之后，那些低級的氏族鼠收斂了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

穿過碼頭區東側相互重疊在一起的幾條的高低不一的街道，走到其中一條支撐巖壁的下方，就已經接近了車站。

這里是車站電梯的上端，斯利辛走進電梯，遞給電梯操作員一塊賞錢，示意他自己要下去。

這是屬于他這樣有了身份的人的專屬通道，那些下層的短命賤民①，只能從那些骯臟的甬道爬進車站，而且大多數情況下他們自身買不起車票。

雖然驚訝于對他們而言的“大人物”也會讓自己染上下賤奴隸的氣味，但操作員并不打算過問，對于底層而言，這是找死的行為。

電梯的柵欄關上了，緩緩下降，空氣中的那種臭味也淡了不少，卻沒有完全消失，斯利辛袍子上和腳上已經滿是這種味道的源頭。

叮——

一聲鈴響，斯利辛已經到了電梯的底部，電梯的柵欄打開了。

一輛四節車廂的列車和一百八十來個各種鼠人正在這里等著他，后三截車廂放雜物和母鼠，第一節載客。

這已經是叫做斯利辛的工程術士的全部家當了。

“主人，你需要清潔嗎？”

夏布看到斯利辛身上的臟污，上前詢問道。

“不，不需要，讓他們把舌頭收起來！”

斯利辛的語氣帶著一種慈祥而危險的威脅，讓那些想要上來把他舔干凈的奴隸鼠趕緊收起了自己的舌頭。

“東西清點好就出發。”

“是的，比聰明更聰明的主人。”

注1：白色，灰色，黑色三種皮毛的鼠人的壽命通常是普通鼠人的三到五倍，且擁有普通鼠人難以企及的天賦，這三種鼠人加起來也不到鼠人數量的十分之一，所以普通的褐色皮毛的鼠人對他們而言就是短命的賤民，只有極少數的氏族待見這些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