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 危險捕捉
- 林仄一
- 2665字
- 2019-05-21 22:32:06
如果有人問我,如果你脫單了,你最想和誰分享?
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儲揚。
------------------
我很煩儲揚,這是個纏人精,也是個煩人精。我第一次見到儲揚還是小升初的時候,年少的時候總是懵懵懂懂的,但是卻也有了那一套審美。我對儲揚的第一印象,一個字:帥!兩個字:好看!
儲揚,長相可能就和初一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濃眉大眼,眼窩深遂,眼尾略略上挑,高挺的鼻梁,唇形也很好看,總體五官不光光是周正,而且還很是硬朗帥氣。身材挺拔,略瘦卻一點也不羸弱。又因是個酷愛運動打球的男孩子,所以又很是陽光健康。性格又是開朗大方的,笑起來臉頰兩邊都會有深深的小梨渦。
我一直把他當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男神看,結果事實表明,這是個男瘋子。
如果說,儲揚是整個班乃至一個年級的發光體,而我,對應地,就是一個透明人吧。
樣貌不算丑陋,但也不是最出眾的女孩子,性格又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般文文靜靜,那時的我甚至每次看女孩子撒嬌都會覺得心底一片惡寒。
儲揚和我看似是磁石兩極,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兩根平行線,卻又慢慢有著聯系。
說來也巧,我和儲揚最相像的一點就是偏科。我極度偏文,而他和我完全相反,他的數理化總是全班最好的,哪怕是最難的題目,他甚至能想出多種解答方式。而我,大概就是傳說的數學渣了吧,別人畫一條輔助線,我可能要畫好幾條輔助線,還死求爛求都算不出。代數還行,大概腦子不夠,只能耐心硬湊,可是碰上空間題,我總會不禁小小吐槽那只一直爬來爬去的螞蟻,我總會想著這只螞蟻真是討厭啊。我想,我大概天生不適合學數學。有的人天生適合學習,像是嚴嵩,張太岳,天生神童,有的人,永遠不搞不明白螞蟻怎么繞著幾何體爬的軌跡,甚至質疑它爬幾何體的意圖在哪。
大概是同為這種偏科壯士,我們總會多多少少有點惺惺相惜,同命相憐的意味。后來我戲嘲,這可能是“臭味相投”。
整個初中的時光大概都是歡樂的,互相打鬧,互相無止境地損著對方。
那會兒我們最流行的游戲,就是從背后把別人帽子偷偷拿起,再猝不及防地扣在他的腦袋上,如果有抽繩,更是喜歡把抽繩突然抽緊,不松手,讓他整個腦袋都被帽子罩住,還掙脫不開。初中的我是我們班最愛穿連帽衛衣的人,儲揚總喜歡風風火火地從教室外突襲,或是打完球,或是剛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一見到我穿了連帽的衛衣,就像貓見了耗子一樣,興奮得不行,招呼也不打一聲,二話不說,上手直接一抽,又仗著自己長得高,我也死活打不著他,踢他下盤吧,這該死的男人又偏偏有著該死的靈敏,總能輕巧躲過。
再后來,班級里又興起一陣“調戲風”,大抵就像那古裝電視劇里的地痞流氓,故作風雅,貼身帶著一把折扇,看見那街頭巷尾的妙齡女子,總想著上去揩一把油。抄起折扇,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再附上那自以為很是瀟灑實則油膩的一句:“來,給爺笑一個。”我們大抵也是這般。不過不像那古人一般考究,抄起桌上一支筆,然后,拿筆挑起對方的下巴,再隨意點,可能就直接伸出食指,用食指挑起那下巴,再說上那句招牌話。再造作一點的,可能就要像那TVB電視劇或是那香港電影中的古惑仔一樣,配上撫頭發的動作,還必須是慢動作。
當然我也經常和女生這樣互相調戲,我覺得倒是無傷大雅。直到我和儲揚讓這場游戲變了味兒,換了個性質。那次還是儲揚和我講題,講著講著,我看著試卷,再抬眼,只見他一臉沉思狀看著我,我想難道是我今天早上起床沒洗臉,眼角難道殘留了眼屎?誰知,他只是慢慢拿起桌角的黑色中性筆,然后挑起我的下巴,我愣住了,我想,他會不會下句就蹦出一句:“妞兒,給爺笑個兒的時候。”他只是默默拔開了筆蓋,在我狐疑的注視下,猝不及防地在我手背上畫上一道。我登時就怒了,抄起手里的書,對著他的腦門一頓暴捶。后來這種聲東擊西式玩法把我們一個班都帶跑了。
我們的關系,我一直定義再相愛相殺。他見證了我的很多很多難堪,那次歷史課,老師年紀有點大了,講課聲本身就不大,也不愛帶麥克風,總喜歡拿著課本,照本宣科。底下的要么將睡欲睡,要么埋著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有那少數個別的硬生生地撐著腦袋聽課。我托著腦袋,我盡力去辨析那老師說的一字一句,后來慢慢就成了嘴型在動,我的耳邊慢慢沒了聲音,再然后便是人影閃爍,最后是成為了縫隙中的風景。正當我與周公準備來場美妙的約會的時候,身后的那位同學戳了戳我的背,我不禁被嚇了一跳,卻發現是一張被疊成豆腐塊的小紙條,我滿腹狐疑地慢慢打開,直到看到上面那一行歪七扭八丑不拉嘰的儲某人特有字體,儲揚寫字有個不成文的習慣,總喜歡打著尺子,這就造成了他的自高不相同,但是低都是一樣的,都在一個水平線。上面寫著:“笨蛋,你都快流口水了!”我想他大抵是魔怔了,我明明是在瞌睡的試探邊緣。我不禁開始和他反駁,依舊托后面的同學幫我傳著紙條。我扭頭看他拆開我的小紙條,低頭笑著,淺淺地笑著,露出了那倆迷人的小梨渦。隨后,我看著他繼續執起筆,在紙上寫著東西,我等他將紙條傳過來,結果,那個該死的男人,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張紙疊成了一個飛機,我料定他大概是想讓紙飛機之間飛到我腳邊。我很想開口說不要折紙飛機,風險好大,我不斷用余光看著那個托著課本,在講臺邊踱步的歷史老師。可是儲揚只是沉浸在他那個迷人的小世界里,把自己和外界周遭完全剝離開了似的,我看著他,對著飛機的尖尖哈了一口氣,然后,“嗖”得飛了過來,不過不是我的腳邊,好巧不巧,我眼睜睜看著它越過我,飛到了講臺前,在我歷史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我當時心跳如雷,我想,儲揚大概是害死我了。千萬不要看到,千萬不要看到!我不斷地在心里默念,希望老師很“巧”地沒有看見,然后我得以逃出生天。但是歷史老師年紀是有些大了,但是老師眼神還是好的。我看著她撿起那張紙飛機,然后靠在講臺邊上,就那樣倚靠著,然后從眼鏡盒里掏出并戴上她的老花鏡,不朗讀,就那樣默念著,我看著她的臉色慢慢變得很是難看。看完,她也不發脾氣,只是喊這張紙條的主人站起來,我和儲揚直唰唰地站了起來,央求她不要告訴班主任。她許是看我們認錯態度良好,倒真的饒了我們,不過要求在下一節課課上對全班做一個深刻檢討。我想,我大概是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丟死人的檢討,最為關鍵的是,那個檢討,我讀著讀著,覺得自己真的是被儲揚給坑死了,難過得竟哭了起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這是我和儲揚之間最大的梁子,其次的無非就是什么口袋里放個衛生巾,被他發現,被他道破那種女孩子獨家隱私的難堪,或是走路上正好摔了一跤,好巧不巧地被他看見,這家伙還一臉壞笑地看著,繼續舔著他手里的冰棒?
我以為我們一直是這樣打打鬧鬧的,但是我卻忘了時間的存在,它不單單會帶來我們各自的成長,還會帶來離別。可是,時間也會帶來感情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