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超過一周沒有被監視的跡象，科爾沃也沒有再次進入拜倫威斯夢境，舒服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局面越是緊張，越要學會放松，否則自己身上的那根弦先給繃斷了。

起床后，科爾沃一邊洗漱一邊在腦子里列出最近的面臨的問題。

首先最緊迫的是殉神者泛濫事件，如果放任不管，很可能會迎來一波強烈的反噬，威脅自己好不容易稍稍平靜下來的生活。

當然，這件事不能急就，最好的處理方式是盡量保證自身安全的同時跟隨機械之心的節奏，見招拆招就好。

從殉神者事件延伸出去，科爾沃給自己列了兩個小目標，一個是昨晚想到的繩槍，以及機械之心可能有所準備的魔法反制工具，另一個是自己身體里的怪物。

經過多次實驗，他已經能夠基本掌握變身所需要的詛咒累積，約等于4次放逐魔法，或者60到70次其他三類魔法。

然而科爾沃至今也不知道放逐屬于幾類魔法，所以也不能確定是否有更高類目的咒語可以縮短觸發次數，這個問題可以留到下次跟姬莉葉見面時提出。

除了殉神者事件之外，目前最需要關注的還有新航線號任務。在保底方案已經確定的情況下，他不需要在具體執行上再付出更多行動，但仍需要提供必要的配合，同時還需要繼續尋找更優方案。

對于這一點，科爾沃首先想到的是把故土教會利用起來，但遺憾的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的信徒，截止現在為止甚至連故土教會霍克特力區主教的名字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間點貿然去打聽新航線號的事情，實在是暴露得太過徹底了。

還是先把思路匯報給曼徹斯特，也許他們能夠搭得上線。

科爾沃掛好毛巾，發現桌上鬧鐘的指針才走到五點一刻的位置。

看來是最近早起的生物鐘還沒有糾正過來啊，可以趁這個時間好好泡個澡，說不定還能在浴缸里再小憩一會。

科爾沃放滿了熱水，滿足的走進浴缸里。

舒服！

從舊世界算起，科爾沃就是一個喜歡泡澡的人，雖然剛剛進入浴缸時熱量和漫過胸部的水壓會讓人有些呼吸不暢，但隨著水溫逐漸降低到合適的溫度，全身的肌肉就會像投入海中的漁網一樣逐漸舒展開來。

淤積的血液、充斥在肌肉纖維里的乳酸、紛至沓來的混亂思緒，在這一刻，都被一種更加宏達而廣袤的原始情緒沖淡了。

真的有人曾經研究過人類對浴缸的喜愛，得出的結論是狹小的浴缸和充盈的熱水會暫時偽造出母親的子宮和羊水的幻覺，讓人回歸到最本真的狀態。

但科爾沃顯然顧不上思考這些，早起的困倦很快就讓他沉入了半夢半醒之間。

“科爾沃，科爾沃，啊！”

姬莉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這讓他有些困惑。

又把我拉入夢境嗎？有急事？

科爾沃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還躺在浴缸中，甚至連水溫也沒有下降多少。

幻覺？不可能的。

科爾沃不止一次審視過自己的思維，早就已經發現特殊位格所帶來的效果會讓自己始終處于頭腦清醒的狀態，不要說幻視和幻聽，連偶爾的混亂也只會出現在連續使用“放逐”之后。

所以他迅速地推斷出一個可能，從姬莉葉最后那聲驚悚的叫喊里。

這讓他有些尷尬，有些憤怒，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大哥，不是說了不要再去大書庫嗎？！

科爾沃直接在浴缸里念出“永恒夢魘”的咒語，進入了拜倫威斯夢境。

至少在房間了，他無論何時都是衣冠整潔的狀態。

……

果然如他所料，姬莉葉就在老地方等著他，臉上還帶著無法掩飾的、難以言說的別扭。

“我沒想到你會在早上，啊，我一般是晚上七點之后洗澡…….”

“好了，停止這個話題吧。”科爾沃扶額嘆息，已經夠尷尬了小姐，不要再提了好嗎！

他現在越來越不能理解那些日系輕小說里男女主角在毫無準備時坦誠相見后是怎么保持友好關系，甚至還能進一步發生更友好的關系的。

現在自己在姬莉葉面前，說像一只拔了毛的雞都算客氣了，簡直就像是在客廳干了些需要脫褲子的事情后，一覺醒來發現一大堆親戚圍著已經穿上褲子的自己。

就是那種尷尬，感受一下。

“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進入大書庫嗎？我已經找到了其他的聯系方法，只不過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嚴肅，就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極力控制的扭曲表在姬莉葉看來有些猙獰之外，一切都還好。

阿爾薩斯先生，你的臉……姬莉葉知道人在經歷突然的驚嚇后，神經上往往會有些不正常的反應，這讓她的情緒迅速從尷尬轉變成了愧疚。

“我沒有，我只是嘗試重組了一下已知的魔法語言……我沒想到會真的有效。”

是夠好的，你這也算是給島國影視開辟了一個全新的領域了。

魔法偷窺，想想就夠刺激。

科爾沃收回思緒，臉上的表情也松弛下來，姬莉葉對神之語言的掌控再次給了他一個驚喜。

“以后不要再貿然嘗試了，我之前跟你說過，魔法的詛咒是與釋放難度掛鉤的，你每次嘗試新魔法都沒有任何參照，說不定哪次就會被超出承受范圍的詛咒拖入深淵。你見過這個夢境的主人，你不想變成他那樣吧？”

科爾沃嘆了口氣，總的來說，姬莉葉還是一個剛剛過了叛逆期不久的少女，內心深處總還是隱藏著那么一些不穩定的、甚至在他看來有些瘋狂的念頭。

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在父親極力的反對下，還偷偷嘗試魔法，甚至頻繁出入明知道充滿危險的大書庫了。

“我知道了，但是這個魔法真的很成功！如果可行的話，以后我甚至不需要再通過房間旅行了，我可以跟在你身邊，看到霍克特力的風景！”

姬莉葉看到科爾沃的表情恢復正常，很快放下心里的擔憂，又變回了那個好奇心爆棚的天真少女。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會以什么樣的狀態出現呢？

如果是實體的話，進一步改進后甚至會變成強大的傳送法術，這會讓科爾沃現在面臨的很多問題迎刃而解。

“你會以什么樣的狀態出現？我是說，在你施法之后。”科爾沃問道。

“只是靈體，我必須先進入夢境，然后從夢境中制造自己的投影，再把投影按照對你的稱號投射到你的身邊。但這真的足夠了！投影甚至擁有真實的感知，我剛才能夠感受到浴室里的蒸汽，還有香皂的氣味，是薰衣草味的嗎？科爾沃先生？”

姬莉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雖然科爾沃沒有直接答應她的請求，但她相信對方最終不會拒絕的。

阿爾薩斯是個好人，對了，這其實就是他在那個世界的名字吧？可是從他告訴我的故事來看似乎又不太像……

“別人能看到你的靈體嗎？”科爾沃直接跳過了姬莉葉的問題，他實在不想讓話題再回到那間浴室了。

甚至他已經決定，這周之內洗澡的時候都要穿上薄T恤，否則都會有被窺視的感覺。

也挺好的，還容易起沫。

“這個……我還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嘗試這個魔法。”

姬莉葉對神秘世界的研究僅限于魔法本身，至于延伸在魔法之外的比如靈體、幽魂、甚至她本身一直旅行的“房間”，都算不上了解。

“那就再試一次吧，今天晚上，我會挑一個僻靜的地方，正好可以測試一下這個魔法的持續時間和范圍。”

科爾沃心里已經有了決定，要測試靈體可見與否，肯定是要通過施法兩端之外的第三方的，在晚上進行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姬莉葉隨時中斷施法后，即使路人產生懷疑，也可以推說是對方的幻覺，或者更進一步直接咬死了是某個游蕩的靈魂。

不過，這個魔法的施放條件還是過于苛刻了，遠遠達不到科爾沃所要求的即時通信的標準。

但大功率電臺也是達不到的，他已經抽空到貝倫公司的通信部門參觀過，動輒20公斤以上的設備讓他腦殼抽痛。

所以曼徹斯特提供的便攜式電臺應該算是高端科技了，難怪藏著掖著不愿意發放給底層成員，大概率是因為窮。

過分的是，這個可能價值數十把“芝加哥打字機”的電臺已經被萊格徹底毀掉，就像一塊普普通通的板磚一樣。

看到姬莉葉點頭同意，科爾沃越發覺得要盡快把神之語言的翻譯工作提上日程，畢竟他擁有著教會苦苦追求的二維屬性，外加免疫精神詛咒的崇高位格，以及不知道從哪來的語言天賦。

三套馬車，三位一體，三陽開泰。

再次提醒姬莉葉絕對不要進入大書庫，并且督促對方保持充足睡眠以應對晚上的測試后，科爾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浴缸中的水已經被皮膚中滲出的少量血液染了色，并且溫度急劇降低，科爾沃趕緊打開水管放出熱水，等到發現水管中流出的熱水溫度也不高后，他才反應過來。

不是水溫降低了，是自己的體溫升高了。

還好，起碼不用擔心感冒。

科爾沃擦干身上的水珠，默默的給姬莉葉剛發現的魔法取了個名字。

投影……那就叫落日六號吧，簡稱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