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們所掌握的情況是，邁基公司將在9月15日進行試航，屆時負責安保的人員分為兩部分。”

“一部分負責現(xiàn)場安保：霍克特力港區(qū)警察局，配備通用槍支和警械；斯諾韋德快速反應部隊的少量精英隊員，配備軍用菲爾德連發(fā)步槍、惠特沃斯精確射手步槍，已經(jīng)少量威懾型投擲物。”

“另一部分負責準備期間的夜間執(zhí)勤，由教會侍者和黑河安保公司共同擔任，侍者級別和組成位置，安保公司成員通用魯格沖鋒槍。”

科爾沃對這部分內容不怎么在意，因為在他的計劃里，如果事態(tài)進展到必須要依靠正面沖突來解決問題，那這個行動本身就已經(jīng)是徹底的失敗了。

“‘新航線號’飛空艇是軟式空艇，分為氣囊和倉體兩個部分。氣囊部分有少量定型骨架，三個獨立氣囊，一個形態(tài)氣囊，填充氫氣。倉體部分為駕駛艙、客艙、動力艙和貨艙，動力艙位于最尾部，據(jù)說采用罕見的雙方蒸汽輪機驅動。”

只有大致的布局，沒有更詳細的介紹，最關鍵的動力和電力布局方面更是絲毫沒有提及。

“試航準備期間持續(xù)三天，飛空艇直接從邁基公司在森特羅爾的總部通過鐵路拆分運輸?shù)剿怪Z韋德車站，在霍克特力港區(qū)貨運廣場完成組裝后等待展覽，期間沒有緩沖時間。”

也就是說，從組裝到展覽，最多能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窗口，最大限度地保證了保密性和安全性。

“完成組裝后，次日會進行為期半天的靜態(tài)展覽，然而在9月15號下午進行試航。”

“這就是我們所掌握的所有信息。”

科爾沃聽完曼徹斯特的陳述，跟其他三人一樣，陷入了思考中。

實際上，他是最早獲取任務的人，曼徹斯特首先告知他任務的情況，顯然是想測試他在復雜任務策劃中的能力。

科爾沃確實在昨天晚上考慮了一些計劃，包括收買內應、在準備期間潛入破壞等，但隨著更多的細節(jié)公布，他發(fā)現(xiàn)這些計劃幾乎都不可能實施。

邁基公司不是傻子，教會更不是，緊湊到幾乎極限的日程安排杜絕了一切可能的破壞行動。

科爾沃拿過曼徹斯特手中的紙幣，從后往前倒推列出了幾個關鍵的時間點。

靜態(tài)展示區(qū)間、完成組裝的窗口區(qū)間、組裝區(qū)間、車站-港口轉運區(qū)間、鐵路運輸區(qū)間、森特羅爾倉到站轉運區(qū)間。

這些時間區(qū)間里，如果想要進行破壞，首先要排除的是組裝區(qū)間之前的所有時間線。

因為機械之心對邁基公司和教會合作的魔動力系統(tǒng)完全不熟悉，即使成功潛入，也不可能隱蔽破壞其關鍵部件。

而如果破壞過于明顯的話，在組裝和檢修時就會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邁基公司即使沒有準備足夠的備件，只要以某些理由拖延展覽，就能穩(wěn)穩(wěn)地度過危機。

不可能他們每從森特羅爾調來一批備件，機械之心就追著火車去破壞。

別說機械之心有沒有這個實力和精力，如果教會以此做文章，在報紙上大書一筆，就做夠他們占領言論優(yōu)勢了。

但科爾沃并沒有武斷地劃掉潛入破壞的選項，他后天下午還約了貝倫電氣的工程師討論電路布局，說不定可以有一些特別的發(fā)現(xiàn)。

除了暗中破壞，收買本來也是一條出路。

教會人員不可能，邁基公司的機械師、船員、組裝工作人員都可以作為間諜。

本來是這樣的。

但邁基公司將飛空艇的運輸和組裝時間壓縮到了極致，那么幾乎可以確定一切相關工作人員都會直接從森特羅爾總部派遣，這樣一來，留給機械之心去分化和收買的時間等于沒有。

“有沒有一種魔法，可以直接控制被施法者的行動？”科爾沃問道。

“有，但是不可行。我們所知道的最有效的傀儡族魔法是‘女妖附身’，可以同步獲取被控制著的感知，但這屬于7類魔法，不在使用范圍內。”萊格回答道。

“跟等級無關，這次的試航有教會參與，現(xiàn)場必然會布置嚴格的魔法控制規(guī)定，他們會使用觀察者之眼或者更高級別的魔法偵測裝置。”科尼賽爾補充道。

“比如斯坎達花。布置在展示現(xiàn)場既能保證美觀，又有極端敏銳的監(jiān)控效果，教會要只要保證當天參與人員在三天內不使用魔法，就能達到最佳效果。”

“不止這樣，我猜教會會直接布置‘無聲空間’，強行打斷所有已經(jīng)存在的法術效果。”

科爾沃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問題會引來這么多回復，機械之心對這類活動的專業(yè)性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僅僅是精神控制類魔法不可用，實際上所有魔法幾乎都已經(jīng)被排除在適用范圍之外了。

“有沒有可能，在超遠距離外，申請用低熔點彈頭直接射擊飛艇的關鍵部位？”提出這個問題的是萊格。

“行不通，按照這個方案，最合適的是瓦倫諾硬玉彈頭，但硬玉本身質地過于脆弱，能不能對發(fā)動機造成傷害還不一定。”

曼徹斯特看到科爾沃迷惑的眼神，向他解釋硬玉彈頭一般用于隱蔽的刺殺活動，硬玉性質不穩(wěn)定，在30度左右的持續(xù)溫度下會逐漸升華消失，消滅所有證據(jù)。

“如果直接射擊氣囊呢？”科爾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隨口問了一句。

實際上，他在問題出口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個提議的漏洞，子彈顯然不能引起氣囊的爆炸，而留下的彈孔就是以后邁基公司撇清責任的最佳證據(jù)。

其他成員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如果單純是破壞氣囊，最普通的子彈就可以實現(xiàn)了，但這沒有意義。

這樣不行啊，教會的準備措施做得比我想象的要更充分，我們幾乎沒有機會。科爾沃焦慮地想到。

“還是從工作人員下手？可以考慮不使用魔法。”一直沉默的‘老鼠’說道，這似乎也符合他的工作習慣。

“行不通，時間太短。”曼徹斯特搖搖頭。

“不一定，暫時把這個列為備用計劃，我們能夠獲取到參與人員的信息嗎？”

科爾沃的意思是，那么龐大的一個公司，不可能每一個員工都沒有問題，如果能夠有詳細資料的話，從單點選擇弱項突破，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會向蕾蒂申請，但不樂觀，機械之心在這方面沒有做太多的準備工作。”

能獲取到一部分也是好的。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場成功的行動，必然要建立在某一方面的主動權上，但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教會幾乎占據(jù)了所有方面的主動。

信息……關鍵是信息。

信息差…..科爾沃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一時又無法形成清晰的邏輯。

有沒有什么東西，是我們不了解，而教會和邁基公司也不了解的？

科爾沃苦惱地看著遠處的槍靶。

如今已經(jīng)快要進入北大陸的秋天，維爾德獵場的草地有些已經(jīng)枯黃，裸露出下面的巖石和沙土，一陣風吹來，卷起了陣陣煙塵。

煙霧？不對。

可是那一閃而過的靈感告訴科爾沃，這確實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不知道別人是怎樣，但是科爾沃常常會有這樣的時候：

腦子里一閃而過一件事情、一個單詞，但拼命去回想時往往想不起來那到底是什么，有很多時候，當自己已經(jīng)漸漸遺忘了那個念頭時，也許是過了一個下午、一個周末甚至一個月之后，那種感覺才會再次浮現(xiàn)，清晰地告訴自己當時的信息。

記得有一次，科爾沃的腦子里閃過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本書的書名，勾起了他閱讀的欲望，但無論怎么努力他都只能模糊地記得“鏡子”這個詞，努力嘗試著去在各大書城搜索這個關鍵詞后，科爾沃徒勞無功地放棄了。

直到兩天之后，科爾沃偶然看到了《蘇菲的世界》這本書，才意識到原來“鏡子”并不是那本書的書名，而是在內涵上與《蘇菲的世界》有很強的邏輯聯(lián)系。

這本書講的是一個活在書中的女孩的故事，在最后，蘇菲逃離了那本書的故事，來到了書外的世界，而書的封面是她手里拿著《蘇菲的世界》在閱讀的場景。

是一個無限循環(huán)。

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科爾沃瞬間理解了自己為什么會一直糾結于鏡子這個意象。

把兩面鏡子呈45度角相對放置，再站到鏡子中間，就可以看到任意一面鏡子中的另一面鏡子、以及鏡子里永無止境的影像。

這不就是《蘇菲的世界》所描述的最深刻的暗示嗎？你在看書，書中的人也在看書，那誰又在看著你？永無止境的循環(huán)。

只不過當時那個念頭閃過的時候，科爾沃的意識自動把它扭曲成了最簡單的“鏡子”這個意象。

從那以后，科爾沃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放任自己的思緒對剛剛進行最放肆、最沒有約束的聯(lián)想，往往只需要幾分鐘，就能通過看似沒有任何關聯(lián)的事物找到他最開始出現(xiàn)的那件事物。

煙霧…流體…水…

粉塵…風…

沙漠…駱駝…皮革…

噴嚏…嗆人的…貓的絨毛…

倫敦…工業(yè)…

白色的…不對，是黑色…

蒸汽機…

是煤！

科爾沃瞬間從幾乎等于冥想的狀態(tài)中驚醒。

不是煤！是供應鏈！是物料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