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和老公準備回去休息一下，走時，把張麗叫上，好像要單獨商量著什么。

張大偉孤獨單身一人走到后面，剛出門沒多久，他發現自己的包忘記帶，擱在了老屋里。

他折身返回，回到老屋，門沒關，是周素珍給出去的張麗留著的門。

張大偉進去，房間里空蕩蕩的，母親不在。

他拿了自己的包，要走的時候。聽見周素珍從她房間里傳出的聲音:“麗兒，你回來了，快來扶我下來，我這老骨頭，上去就下不來，快……我要摔下來……快……”

張大偉趕緊進去，只看見周素珍站在一個塑料凳上，手里拿著一本發黃的老相冊，正搖搖晃晃，真像要從凳子上摔下來的樣子。

他趕緊上前，一只手接過周素珍手里的相冊，另一只手扶住，讓母親可以穩穩地慢慢從凳子上下來。

周素珍扭頭一看，吃了一驚的神情:“咦，張大偉，怎么是你？”

“嗯!”他應了一聲，眼神游離開去。

按習慣，把周素珍扶住安頓好，他就會立即走。

以前就是大吵大鬧過的母子，讀技校后張大偉出去后，是怎么活出了他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說過。

母子的關系沒來沒有改善過，只能說張大偉長大了，彼此之間沒有什么家庭利益沖突了，也看淡了一些。

以前父親在場，或者有張麗、張霞在面子上過得去即可。

現在是到了兩人單獨在一起，卻是都會犯尷尬癌的地步。

但是這一次張大偉沒有離開，因為他扶起周素珍的時候，手里拿著那本老相冊，正準備翻看翻看。

他想知道這本家庭相冊里有沒有自己。如果是正常就家庭，自己真是周素珍親兒子，就算表面對自己不好，但心里一定還是有自己的。

沒想，下了凳子剛站穩的周素珍一下子眼疾手快地奪過了老相冊。

張大偉更快，他和周素珍的身份和地位和學識水平早已不是當年的母親壓兒子的狀態。

他要拿住這個相冊，周素珍已經無法阻止。

張大偉拿起相冊，簡單翻看瀏覽了一遍。

他們年少時光，交通不發達，還沒有度假一說，周末家長能帶著去公園逛一趟，就已經是很愉快的事情。

照相是是用照相機也是挺專業洋氣的事情。

照個像要到專門的照相館進行拍照。

這本相冊里里面大多是小姑娘們花花綠綠站在那種假的藍天海洋塑料圖片前笑靨如花的照片。還有一次父母和母親的……

哦，他還是想起來了，有一年六一兒童節，母親上班，父親是帶著他和兩個妹妹也到照相館里照過照片的，有合影他也有一張獨照，是站在塑料假飛機圖片前的照片。

那張照片當時父親給他看到，他張開開心的微笑，昂著頭，當時一定感覺自己很帥。

他忽然想起這張照片，就饒有興趣想翻出來仔仔細細地找出來，看一下，那畢竟是自己年少時期一個特別美好的回憶。

可是他翻呀翻，就是沒有找到這張照片，這個相冊里唯一留存有他影像和一張父親和三兄妹的合照。他站在最邊上，原來自己的那個邊上的相片被剪刀剪去了，獨留一個空空的身子剪影在那里。

“哦……”他苦笑地嘆了一聲。這張照片因為是合照，上面還有張麗張霞，所以周素珍還留著，可是自己在一旁礙著她眼睛了，就干脆剪掉，留下一個空空的剪影，那就是他在這個家庭老相冊里唯一的“身影”。

合照里自己的身影都如此被對待，那自己站在飛機塑料畫紙前的獨照就可以想象中的命運多舛。

活生生的人都沒有被重視過，何況一張照片而已，不可能出現在家庭相冊里，早已不知道被周素珍丟到了哪個角落里。

這個相冊也可以說是一份他絕對不會是周素珍親生的證據。

他正色對周素珍說，“這本相冊既然是張家的，我也是張家的人，張家有什么事我都有往前沖，可誰拿我當過張家人？但是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僅是張家的人，我還是張家的老大，我爸走丟和你平時對他的打罵有直接關系，我爸要是出了啥事，你是要負責任的。如果你違法了，我會依法起訴你!”

這四天四夜找不到父親的難受和痛苦，在看到這邊沒有他，完全把他排除在外的家庭相冊面前徹底爆發了!

周素珍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當年她勉強嫁給張建設前，立下的兩個人的協議之一就這樣被張大偉撞破了。

“你小時候對我好過嗎？對我爸好過嗎？老話講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年輕時做的虧心事，連我的照片都不放心的自私和惡心都曝光了吧！”

周素珍放低語氣:“張大偉，把像冊給我，我給你解釋!”

“我長這么大，居然也能等到你給我做解釋的一天。我真不習慣呢！你還是威脅我為習慣一些吧！哈哈哈……”

張大偉笑聲中帶著苦澀:“我爸這么多年來都不敢給我說真話，可見你把我爸，你自己的丈夫壓得多么深!你是一個什么樣的可怕女人呀！要不是看在你現在老了……的份上……”

張大偉以前一直不敢明確自己不是周素珍生的，心里有所顧忌，現在一下子有了自由了，完全自主的心靈釋放感。

“張大偉，快把相冊給我，你爸走丟了我比誰都難過。再怎么說，我們也是老夫老妻這么多年。平時我脾氣是不大好，但是對你爸是真好。

他得了老年癡呆后，吃喝拉撒都是我在悉心照顧，他走丟了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想他，我就說想看看他照片……”

“悉心照顧會照顧得他人都走丟了，你真是好意思往自己老臉上貼金喲!

想他還是以為他死在外面了，你也得輕松了，想找他一張照片出來當遺像？”

張大偉完全是要被周素珍氣瘋，這么多年徹徹底底明確了眼前叫了多年媽的人確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想起自己年少時受的那么多苦，也徹底爆發了，不再對周素珍留任何一絲情面。

“張大偉，你是不是要逼我？你爸走丟了，你怪我，是，是我錯了，你還不滿意嗎？是不是要我死給你看，你才滿意？

好，那我去死，我就從凳子上摔下來摔死，死給你看。”

周素珍面子張大偉的質問和爆發無言以對，只好用撒潑和尋死來給自己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