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電話里是妻子的名字，王宇很奇怪，現在快9點半了才剛到家嗎？隨即王宇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王先生你好，現在情況非常緊急，你先聽我說，電話的主人是一位女性，同行的還有一位小朋友，她們出了車禍，我們找不到她的家人，所以用了她的手機給你打電話，兩人現在正在仁德醫院接受治療。如果你是她的家人，請盡快到醫院，如果不是請幫忙聯系一下她們的家人，萬分感謝。”

王宇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聲音尖利：“什么？出了車禍？什么時候的事？”

“大約9點左右，傷者現在情況不是很穩定，你盡快過來吧。”電話那頭說的有點快，講完后便急匆匆的掛掉了電話。

王宇無力的靠在墻上，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拿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下。

方正和方一感受到王宇的變化，心知可能有不好的事情的發生。

“王宇，要我們幫忙嗎？我們有車在樓下，可以馬上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方一問道。

“仁德醫院。”王宇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

方正二話不說，拉起王宇就往地下車庫跑去。

仁德醫院。

醫生已經給張沁和沐沐做完了全身檢查，外傷不太嚴重，一大一小均是顱內出血，情況比較緊急，但親屬沒到，手術同意書沒人簽字，卡在了最后一個環節。

王宇下車后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護士臺，拿到妻子電話后了解到她們在手術室外等候，王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王宇不停的呢喃，趕到手術室外的時候，見到兩張病床，一張躺著妻子，一張躺著孩子，張沁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碎玻璃劃的口子，眼睛緊閉，孩子沒有外傷，也昏迷不醒。這一刻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宇癱坐在地上，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又變得黑暗了，重生的這幾天都是陽光明媚，現在卻是一片血色。

醫生見王宇無助的神情，心中難受，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到：“你是她們的親屬嗎？她們現在情況比較緊急，需要你馬上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這樣醫院才能盡快為她們手術。”

“是，我是她們的親屬，那是我的妻子，那是我的孩子。”癱坐在地上的王宇保持著最后一點理智，伸手接過了醫生遞來的手術同意書。

一切手續走完，醫生丟給王宇兩人的病例，指揮著護士們進入了手術室。

拿著兩份病例的王宇站了起來，他沒有細看，只看到顱內出血幾個字后，便垂下了手。他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最后一點理智已經被摧毀，雙眼血紅一片。

是誰！是誰造成了這場事故！我要讓你付出代價，付出血的代價。我要讓你跟我一樣，靈魂破碎，永不超生！

原本靜靜站立的王宇，一拳一拳揮向墻壁，手破了，鮮紅的血跡印在墻上，灑在地上。手術室外血跡斑斑，病例散落一地。

姍姍來遲的方正見到這一幕正要前去勸慰，卻被身后的醫生攔住了：“先讓他發泄一下吧，畢竟妻子和孩子都在手術室，換成誰都不可能冷靜的，過一會兒等他情緒好點了再去。”

時間慢慢的走著，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這說明里面的手術還沒結束，王宇已經坐下，兩只手還在緩緩的滴著鮮血。

方正去勸過了，可是沒什么效果，王宇像個死人一樣，沒有一點表情，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無奈的方正又陪著他坐了1個多小時，最后因為擔心父親，便同他告辭離去。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墻上的卻沒那么容易弄掉，手術室外墻上的紅色拳印顯得有些刺眼。

王宇的腦子里依然是一片混沌，只有一個明確的信念，那就是送這場事故的肇事者最終的審判，一場生不如死的死亡。

……

時間回到9點半。

“媽，我闖禍了，我好害怕！”李明躲在一條小巷里，小聲的打著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個50多歲的老太太：“小明，你怎么了？別嚇媽，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泰山路躲著，可我好害怕，渣土車輪胎掉出來砸到了別人的車，車里的人都沒動靜了，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們被裝上救護車，一個大人，一個小孩。”李明哭著說道。

“兒子，你別怕，媽來找你，你在那兒別動好嗎？”老太太說話也帶著哭腔，兒子真的闖了大禍。

“好，媽你快來，我在這兒等你。”李明哭著掛了電話。

一番折騰，老太太找到了李明，她就這一個獨子，丈夫去世早，自己從小把他拉扯大，一直灌輸的思想都是做人要勇于承擔，有始有終。找到李明后大致了解了一下過程，便拉上兒子來到醫院。

手術室外，王宇仍然沒有動靜，就那么靜靜的坐在。

老太太拉著李明到這里的時候嚇了一跳，墻上的血印，呆坐著的年輕人雙目無神，手上卻滿是血跡。老太太心中有些絕望，本想著拉著兒子來道歉，盡可能的取得傷者家屬的原諒，可現在這場景恐怕是要過生死關了。

李明有些恐懼，本就擔驚受怕的他，現在更是雙腿發軟，想要逃出去。老太太心中凄然，來都來了，那就把該做的做好吧。一手拽緊李明的衣服，一手輕輕碰了碰王宇。

“小兄弟，你還好嗎？”

王宇沒有反應。

大媽撲通一聲跪在王宇面前，顫抖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兄弟，對于給你妻子和孩子造成的傷害都是我兒子不對，我已經把他帶來了。要打要罰任憑你們處置，只求你能給他留口氣，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償還你們。大媽請求你們的原諒，對不起！對不起……”

旁邊李明也跟著跪在地上不停的道歉。

王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無神的眼睛看向跪在面前的兩人，漸漸變成血色，那股要誓殺的情緒開始蔓延，老太太那句給你妻子和孩子造成傷害的都是我兒子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王宇緩緩站起身，如同毒蛇盯上了它的獵物一樣，就是這個人，是他讓張沁和沐沐失去了意識，是他毀了我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幸福的家。你！死有余辜！你需要和我一樣，靈魂破碎，生不如死的死亡！

王宇顫抖的手已經快要抓住李明的衣領了，突然，他眼里血色的世界突然變成了黑暗。

“王宇，你確定要這么做嗎？”小丑的聲音從空蕩的遠處傳來。

“滾開！我要殺了他！”暴虐的情緒支配著王宇。

小丑輕嘆一聲，伸手朝王宇額頭一指道：“醒來！”

“我……小丑？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王宇從憤怒中突然驚醒。

“我本不該來的，可我不來你會走向深淵。”小丑出現在王宇的面前。

王宇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又情緒激動起來：“但我妻子和女兒還在手術室，她們能回來嗎？如果我不能為她們做點什么，那我重生回來還有什么意義。”

“你這樣做了之后，難道妻子和女兒就一定會回來嗎？”小丑反問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我現在就想讓他付出代價，哪怕用我陪葬。”王宇抓狂的扯著自己的頭發。

“萬事有因自有果，一意孤行無善終。還記得早上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予人善，恒善。”小丑深邃的眼睛直視著王宇。

“我……”王宇心中做著掙扎。

“好好想想吧，當你將惡行傳遞到他身上的時候，或許一切就真的沒救了。”小丑循循善誘的說道。

“我……我該怎么辦？”王宇苦惱的抱住自己的頭。

“做你重生后該做的事，也許事情……”小丑停頓了一下“說的有點多了，我該走了。王宇，多思量，予人善，恒善……”小丑的聲音漸漸變得縹緲，獨留王宇在黑色的空間思索。

片刻后黑暗退去，王宇眼中的血紅色也逐漸消散，原本要一把抓住年輕人衣領的手，收了回去，他頹廢的躺坐回椅子上。

老太太還在說什么，王宇沒理她，李明跪在那兒不停的哭泣。

王宇不再和任何人說話，任憑李明母子倆跪在面前。心里默默的念到“小丑，是你說的，予人善，恒善。若是這一切無善終，便不會有善果了。”

當時鐘走到5月8日凌晨3點，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醫生和護士們走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王宇道喜。手術出乎意料的順利，妻子和沐沐因為是頭部受到撞擊，短時間暫時不會蘇醒，但已無生命危險，王宇心中的石頭落地，將兩人送入病房，才想起一直跪在手術室外的母子兩人。

老太太和李明已經跪了快5個小時了，從到醫院的時候就一直跪著。王宇從病房過來見到他們的時候，兩人因疼痛渾身顫抖著，旁邊有幾位護士正在勸解他們，可他們依然就那么跪著，看到這兒，王宇也莫名有些心軟，邁步走到兩人面前。

“你們起來吧。今天的事跟我去病房吧，我們需要談談。”

老太太見王宇開口說話，掙扎著站起來道了一聲謝謝，拉著李明來到病房。

“坐吧，跟我說說事情的起因。”王宇指了指身旁的座椅。

李明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聽完李明的講述，王宇發現這是一個意外，意外到沒人能夠預知和抗衡。

零零碎碎再聊了一些事情，王宇知道了兩人的名字，老太太姓吳，年輕人叫李明。

夜以深，吳老太太和李明已經睡去。

王宇看著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從未在鏡子之外出現的小丑今天為何突然出現？他說的話到底是在提醒我什么？今天妻子和孩子出事，在重生生前為什么沒有經歷過？地獄之門、人性之門、深淵、予人善，恒善，這中間會有什么聯系嗎？小丑告訴我要去做我重生后該做的事，難道依然是那些遭遇嗎？

這幾天的事雖是注定，可總是顯得那么刻意。狗從巷子里沖出來，余叔的試探侮辱，失業，到今天的救人，都是和重生前重合的，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唯獨妻子和孩子出事沒有頭緒。

王宇越想越糊涂，一陣涼風吹來，打斷了他的思考。索性也沒有頭緒，隨手關上病房的窗戶，替妻子和孩子掖了掖被子，自己便坐在沙發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