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為時過早，酒肆里人的人也極少。

盛糖立刻揚起甜甜的笑容，“哥哥，請問酒肆門口的攤位租不租呀？怎么個租法？”

小二停下手中的動作，俯視著二人，“你們家大人呢？攤位是可租的，但是你們有錢嗎，我們家攤位可不便宜。”

“我家大人就在后面跟著來呢，哥哥，租一日要多少錢呀？”盛糖撲扇著長長的睫毛，眸中甚是溫潤。

“一日二十五文，若是要租讓你們家大人來找掌柜的。”小二見兩人穿著實在是破敗，心中想著二人定是不知這邊攤位行情才這般無畏地沖進來問價格。然而他也不會和小孩兒計較，略略說了價格便轉頭繼續收拾桌子了。

一日二十五文？那的確是比尋常攤位貴出許多，難怪這攤位還空著。不然想來這比較繁華的街道還真沒有租不出去的攤位。

不過轉念一想，雖然相比東市貴了些，但這邊好歹是街道，日子過得去的人家會常在這附近走動，若是賣得好得的話，也不愁這銀子掙不回來。

畢竟這酸蘿卜也不是什么必需品，一般人家若不是非常喜歡吃，也不會舍了銀子買來吃。

正要走向掌柜的商議商議這價格，驀地看見身旁一酒客喝著小酒，眼前下酒菜也只是家常小炒和諸如花生一類的干貨。

靈光一閃，這酒肆里的酒客不正好就是最符合她家酸蘿卜的類型嗎。

喝酒的人難免會膩味，吃點清清爽爽的東西不僅胃口大開，有了東西填肚，自然也不容易醉酒。況且，這酒后若是喝下些含有醋的酸蘿卜湯，也是能稍稍解酒不會在酒后那么難受的。

既然如此，這攤位勢要拿到手的。若是可以，和這酒肆一起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掌柜伯伯，我們要租門口的攤位，能不能便宜一些？”正在撥弄算盤的胡掌柜是個約四十來歲的人，慈眉善目的。

聽到有人喚自己，還莫名其妙地搖頭四下張望。

直到盛姜舉起一只手在柜臺前揮了揮，“掌柜伯伯，我們在這兒。”

胡掌柜這才踮起腳尖往柜前望了望，這一望，正巧又碰上盛姜兄妹墊著腳想要望他，突的便瞧見兩雙骨碌碌的大眼睛。

不由得搖頭失笑，停下正在撥弄的動作，繞過柜臺走了出來。

“你們這兩個小家伙膽子怎么這么大，你家大人呢？”胡掌柜也是有孫子孫女的人兒。能在酒肆干上許多年的人，時常會碰上些醉酒鬧事兒的人，哪里能沒點能耐。

以前的兇神惡煞在有了孫子孫女后也蕩然無存，面容自然和善許多。

但幾十年留下的氣勢，依然不由得人小覷。

只盛糖牢記“見人三分笑，客人跑不掉”，這見掌柜的帶幾分笑，攤位自己也跑不掉。“我家大人在外面呢，方才聽小二哥哥說攤位要二十五文一日，掌柜伯伯能否便宜些？”

“你家大人呢，讓你家大人來談吧，小孩子懂什么。”胡掌柜摸摸盛糖額前細碎的毛發。

“掌柜伯伯，我們就能談，那些吃食是我們做的，我們能做主的。”盛糖仰著頭認真地說道。

盛糖義正言辭，胡掌柜也正了正神色。

做他們這一行的，最忌看人下碟，無論生意大小。

“噢？你們做的什么吃食？我們攤位可不便宜的。”

“是酸蘿卜，很是開胃。正因為攤位實在不便宜，我們才想讓伯伯降降價呢。”

“這門口可是好位置，價是鐵定降不下來的。若是你們想要找便宜些的攤位，不若去東市，或者西市，那邊的還不用錢。”胡掌柜誠懇地提出建議。

“今兒我們從家出來得晚，兩個集市都已經沒有攤位了。”盛糖小小地羞愧了一下。

隨后，盛糖又是利誘又是采取哀兵政策，終于以二十文的價格將攤位拿下了。

雖說胡掌柜的不認為盛糖這一樁沒什么利潤的生意能給他帶來什么，但會哭的孩子總是招人疼。盛糖將自己家說得負債累累，能讓他們多省幾文也是省。若是賣不出去，這二十文對他們來說，也是很大一筆支出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家小孩兒調皮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帶他們走……”元孟旺終是等不及了，放下擔子抱著壇子進來了，什么也還沒弄清楚便低下頭忙不迭地給兩孩子面前的人道歉。

“二叔，掌柜伯伯已經答應將攤位租給我們了！”盛姜打斷元孟旺的話，輕快地說道。

“這？”元孟旺微恭著身子看向胡掌柜。

胡掌柜頷首示意，元孟旺也是一臉喜色。

但陡然想到這么個位置費用必然不低，又心驚膽戰起來，懊惱自己為何沒有跟進來。

他以為他們就進來問問，哪里知道已經談妥了。只是此時也不好再反悔，想來貴了些兩個孩子也是有分寸的。

故而又一個勁兒地向胡掌柜道謝。

“二叔，掌柜伯伯給我們便宜了一些，我們也給掌柜伯伯嘗嘗我們的吃食吧。”盛糖道。

元孟旺連連頷首，“應該的應該的。”

“不用，你們快些去賣吧，不然該賣不完了。伯伯就等你們賣得好也給我拉拉客人了。”胡掌柜調笑道。

的確由于時間緊迫，盛糖沒有再強求，想著賣得差不多了再來給他送一些嘗嘗。

待將敞開的壇子放上攤位后，又夾了一些酸蘿卜放在碟子里，元孟旺這一拍腦袋才想起來，沒有油紙袋客人怎么買。

立刻又馬不停蹄地去雜貨鋪買。

盛糖又要掏銀子給他，他哪兒能收？一溜煙兒就跑了。

留下兩個孩子，也是非常心大了。

或許在兩個孩子將這攤位談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將他們看做孩子了。

盛糖自然沒有在意這些，只一味兒地想著做生意。

便開始吆喝起來，稚嫩而又響亮的聲音繚繞不散。

盛姜見盛糖喊得臉紅彤彤的，也跟著賣力地吆喝起來。

別說，他的吆喝抑揚頓挫、情感充沛，還挺像那么一回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