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已是清晨，恃醉行兇這種借口覃來不好意思再用下去。他抱了經卿一會兒，不敢動作。感到覃來身體滾燙，經卿的臉更燙，推開了他。

我要回家了。

覃來不肯放手，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這樣抱著她。

要不，一起吃個早飯？我這小區不好走，怕你找不到。

經卿默認。

覃來也起身，慢慢穿衣服。好像動作越慢，就能留她越久。

經卿想的卻完全不是這些。

隱形眼鏡超長佩戴、今天的維生素還沒按時吃、沒卸妝沒刷牙，宿醉、通宵……這些危害成年女性健康的行為必須嚴令禁止。

她看了一眼正在穿外套的覃來，嗯，這種莫名其妙的人，也要禁止。

小區并沒有那么難走。左拐右拐再左拐就到了側門，門外一整條都是小吃。兩人進了一家“南城香”。

一人一碗粥。經卿餓壞了，覃來卻不喝，一直盯著她看。

經卿終于繃不住。

我沒洗臉，沒化妝，還一夜沒睡，丑死了。你別看我，快吃飯。

經卿說完就后悔了，眼前的人在坐滿人的早點店里突然站起來，捧著她的臉飛速吻了下去，因為動作太大，坐下的時候把桌子撞出不小的響動。

完了完了，全屋子的人怕是都看到了。

一男一女共進早餐本來就夠曖昧，眾目睽睽的也不能拿粥潑他——自己吃都不夠，還是趕快走人為妙。

覃來叫了車，一路攬著她的肩膀，護著她進車里，彎下腰道別。

亂亂的頭發，惺忪的彎彎的眼睛，傻笑著揮動手掌，出來的匆忙，外套的領子藏了一半在里面。嗯，白天看，也像只大狗。

也許是太困，也許是他的樣子讓人責怪不起來。車子開動，經卿把隱形眼鏡摳出來，倒頭便睡。

沒涂防曬，睡著的一秒她在想。

到家還不到十點，經卿立刻開始了緊張有序的急救工作。

認真卸妝，兩遍。洗澡、敷面膜、精華液多涂兩層，葉黃素、維生素趕快吃上，還喝了一杯熱牛奶。做完這一切，換上真絲小睡裙，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經卿才覺得，真正的自己回來了。

昨天那個被拐到別人家里的又是誰？才不認識呢。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也不想了。必要時稀里糊涂的能力也是現代人的基本素養之一。

想到覃來說自己聰明清醒，經卿笑笑。

自己不過是個機靈且疲憊的成年人吧。這幾年來唯一可算得上聰明的舉動就是買了房。

女孩子到底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窩。雖然60多平不太大，也不是什么高級小區，但確實是一方自由的天地。這年頭把你細細收藏，安放妥當，免你苦，免你驚，免你顛沛流離無枝可依的通常不是男人，而是房產。

和生活撕扯已經足夠讓人疲憊，那物理界限就要更加明晰才行。

覃來一整天都無心工作，盯著經卿的頭像看，他并不知道，自己連經卿的“物理界限”的邊兒都摸不到，屬于九霄云外。

她的頭像是一頭鯨魚，圓頭圓腦，和單薄的她一點也不像。他不敢說話，昨天的記憶雪片一樣飛來。

經卿拍著他的背，溫柔地問他要不要喝水；拍照時又害羞又臭美的表情；喝酒之前笑一笑，豪氣干云的樣子像是個大人，喝完之后舔舔嘴唇鼓起臉的樣子又像個小朋友；還有……被自己抱著時候，緊張的發抖又故作鎮定。

覃來突然覺得有點哀傷，還會見到她嗎？

正想著，一個不小心，微信發了出去。

是一只say hi 的小貓。

半小時了，依然沒有回復。覃來有些懊惱，真不該放她走的。

他并不知道，此刻經卿在家里崩潰，她的小世界要被打破了。

剛睡醒，還頭疼欲裂的經卿接到了母親吳女士的電話，電話里明確指示：你妹羅明菲要來BJ找工作，先住在家里一段時間。

來BJ面試，住在自己姐姐家里，面試完畢，找到房子之后再搬走，聽起來不能更順理成章了。順理成章到你根本拒絕不了。只有經卿知道，家里多了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從小就愛抓著你聊天的女人，有多可怕。

緩緩挪動著身體把次臥收好，每一個細胞里都是不情愿。唯有祈禱這個兩年不見的妹妹如今異常優秀，能立刻找到工作，搬離這里了。

再坐下來，才看到手機上的信息。張刀刃發過來五件衣服讓她幫忙篩選。

“人呢！之前提到那個美泰混血小帥哥要約我喝酒了！幫我選一個你覺得最好看的，我直接pass掉！”

經卿永遠對她的思路表示無語。

其余的內容比較無聊。某平臺的新綜藝上線發布會邀請她參加、代購發來的到貨通知、小姐妹的八卦群里好幾個人艾特她，問某模特的三角關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個可疑男性發來的有空嗎，接下來，就看見了“終于酒醒了！沒有你我就回不來，我必須請你吃個飯。”

嗯，想到自己的辛苦和為此多擠的兩泵好貴好貴的反重力精華，經卿回了句，好。

對面還不死心：真是不好意思，我似乎……忘了給你拿枕頭？

你拿了。

對話不得不結束。

沒多久，那個灰色的小頭像又閃了，發過來一小段音頻。

“昨天想唱這首給你，有點忘詞了。”

“給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煙，說走就走我有的是時間”，原來這首歌叫《我還年輕我還年輕》。

挺好聽的。你學過吉他？

沒有沒有，就隨便彈彈。你工作時間這么自由，是不是有很多時間出來玩？

不會。

社交禮儀只夠支撐幾個來回，經卿拋出一句你不困嗎？

覃來把一肚子的話置換成了“好好休息”。雖然憋得慌，但畢竟得到了口頭承諾。

接下來的幾天，都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