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意已決
- 楚南生
- 小樓外的風
- 3217字
- 2020-05-21 01:48:41
待我醒轉時,我發現蘇小蝶坐在地下,我正仰臥在她的腿上,她的兩只手抓住了我的兩只手。我掙扎著坐起來,要抽出手時,她的手緊了一緊,不讓我抽走,道:“不要再犯傻了。”我看著她白玉般的手,忽然問道:“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握住你的手是什么時候?在哪里?”蘇小蝶道:“記得,那也是被應松追,咱們掉了崖,大難不死,在崖下的林子里。我還記得你做的楚氏烤魚,嗯,簡直難吃死啦。”
我也笑了,道:“那是我第一次燒飯。”蘇小蝶道:“哎喲,我可真榮幸,謝謝楚大公子啦。”我道:“第一次握住你的手,你猜猜我的心里在想什么?”蘇小蝶笑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起往事,怔怔出神,嘆了口氣,道:“我當時在想,一個人的手怎么會這么軟呢?我想這么好看的手,我要能握一輩子就好了。”蘇小蝶唇角微微上揚,那神情又柔和又溫暖,眼里蘊含淡淡的笑意,我凝望著她的雙眼,道:“你的眼真亮,又大又亮,真好看。”蘇小蝶眨了眨眼,嘆了口氣,道:“好看也不讓你看。”
我感到適才那令人迷亂抓狂的熱意又慢慢從腹中升起,這一瞬間我下定了決心。蘇小蝶說面具人對她頗有照拂之意,我想她說的肯定是真的。蘇小蝶貌美如花,面具人年少有為,這時情形之下,我都還忍不住酸溜溜地想,他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為了等我,在洛陽城中呆得時日不短,朝夕相處之余,面具人對蘇小蝶心有所動也未始不可。蘇小蝶若是完完整整的身子,他自會護她周全,若蘇小蝶的身子不再完整,我料定他會放手,他不會為了一個不再完整的女子,去找應松的麻煩,去跟應松的靠山、青龍門的掌舵人、如今的武林第一人應天龍角力。
面具人是一個愛權勢勝過美色的人。他與阿青還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對女子的失身定當更為深惡痛絕,這女子是否心甘情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失身,他認為無論如何那都是一種背叛。他一旦放手,蘇小蝶落到應松手里便是早晚之間的事了。如果這樣,蘇小蝶接下來的命運將會是什么樣子?
我心意已決,吸了口氣,道:“老板娘?”蘇小蝶道:“怎么了?”我道:“能認識你,我很開心。”我想到我穿越而來,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她。蘇小蝶道:“是嗎?”我笑道:“我還能見你一面,謝謝你……咦?你瞧……”我從她手中抽出右手,往她身后一指,蘇小蝶不由自主地轉頭去瞧,我右手飛快伸入懷中,摸出那把威脅崔久就范的燭剪,反手往胸口用力扎落,刀刺入胸膛口時,我甚至沒感覺到痛苦,我倒下去的時候,聽見蘇小蝶的驚叫,我在對著她笑,似乎在對她說:“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只好當懦夫了……”一瞬間腦子里還閃過一個念頭,“紙條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宮主?不過也無所謂了,你費了心思傳來紙條,我卻等不及你來救我了。”
蘇小蝶在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應松!應松!應松!死應松,你再不來,無名老人的武功心法,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得到了……”
我當然沒死。
世間之事往往如此,一心求死未必能死,曲意求活未必可活,有句老話說得透徹,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便道盡了這人間至理。
蘇小蝶的呼叫,應松即便再也聽不到,卻也沒辦法讓手下的人不來報。他不情愿地放開了他的解藥辛二娘,命人將邯鄲城最最出名的大夫賽華佗請了來,或者說搶了來更為妥當,因為是晚上,賽華佗也在三姨太的房中解毒。據賽大夫說,若非我的心比別人長得偏上一些,若非他醫術精湛妙手回春,我指定是活不成了。賽大夫口若懸河,還要再說,應松不耐煩了,擺手叫他去領錢。
房中只剩下我兩人。應松道:“你懷里揣把破銅爛鐵,原來是時時刻刻要尋死?地上血跡未干,你要不要照樣子再來一次?你聽著,你的死活,我半點也沒放在心上,那無名氏的武功心法,我也沒太大的興趣。問你要這心法,也只是為了助家父一臂之力而已。家父作了武林第一人,還得被人掣肘,面具人的武功太強,真應了你在歪桃峰上的話,否則我早像捏螞蟻一樣捏死了你,還用得著你假惺惺地在這裝死?我壓根兒就沒瞧上什么無名老人、有名老人,那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野夫雜役,機緣巧合混了個天下第一的名頭!那個老頭兒尚且如此,他的傳人,嘿,我就更沒瞧在眼里頭了!”
應松認為穩贏了的局卻沒贏,他有些氣急敗壞。我懶得理他,也沒精力去理他,我的身子虛弱至極,可一蘇醒過來,那股熱意又在體內積聚,額頭滲出汗珠,也不知是疼出的冷汗,還是熱出的虛汗。
應松見我樣子,笑道:“身子是不是暖洋洋的,又開始變熱了?”我冷哼一聲,應松又道:“那位蘇姑娘又白又嫩,有什么不好?你早早地與她……何至于受這苦?”應松臉上神情極是古怪,看見他的神情,我恨不得把我的拳頭,重重地送到他的臉上。我無力地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盤。”應松笑道:“我打什么算盤不要緊,要解眼兒媚的毒,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死,二個是女人。”他壓了聲音又道:“面具人此行,再有三日,必有回音,若他回不來,你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機遇難得,過期不候,你可要把握住了。”我喘了幾口氣,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心法總訣。”應松走到床前,彎下腰來,我一口啐到了他臉上,應松翻手便抽了我一記耳光。
我斜眼瞧他恨不得掐死我又伸不出手來的神情,滿意地笑笑,閉上了眼睛。我感到應松站在床邊,盯了我半天,然后跺腳出門。我知道應松恨得牙癢癢,不知又憋了什么壞水來整我,躺在床上,竟像作夢一般。外受刺胸之痛折磨,內遭春藥之苦煎熬,我只覺自己的軀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唯獨那三魂六魄還在游蕩,而且極度亢奮。
躺不多久,應松又來了,蕓草兒跟在他身后,只聽應松說道:“你號稱邯鄲城一十八坊花魁第一,公子爺今日就看看你有什么非凡手段。”蕓草兒抿嘴笑道:“是。”
她不知何時換了衣裙,紗更輕更柔,也更透,只見她螓首微仰,臉上神情迷迷離離,似乎一伸手便可攬她入懷,折腰垂首之際雙眸顧盼流轉,淺淺一笑又仿佛變成月宮仙子,清寒高遠令人不敢直視,玉臂抬處,輕紗曼舞,卻見右足點地,左足微抬半弓,柔軟的腰肢輕輕一擰,原地緩緩轉了個圈,輕紗無風自飄,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一個旋轉之間,身上幽香便彌漫了整間屋子。我不由自主地盯著她,她舞步到何處,我的眼光也跟到何處,似乎連眼都忘記了眨。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子像要炸裂,那奔騰澎湃的血液好像要從毛發中噴涌而出,身體虛弱至極,某地卻堅硬至極,忽然喉頭一甜,噴出一大口血。
應松冷眼旁觀,道:“說出來,說出來我就讓蕓草兒從了你。”我喘息著道:“除非……除非放了我與蘇小蝶。”應松道:“毒留體內不可過日,現已過十個時辰。”我想打個哈哈,卻只干咳了幾聲,又帶了些血出來,道:“我正盼著這兩個時辰趕緊過去呢。”應松見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恨恨的道:“讓你再茍活三日,最多也就三日。”他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道:“蕓草兒我給你留下了,到了時辰,便是大羅金仙也是難救。”
走到門口,忽又回頭道:“我上輩子是欠了你的錢,還是搶了你的女人?對你比親兒子還親?好好用藥,好好活著,你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哐當一聲大響,應松把怒火全撒在了門上。
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熱氣球,熱氣球里有熱浪翻涌,一浪接一浪的翻涌,每涌起一浪氣球便鼓脹一圈,此時幾乎已到了臨界線,再翻得兩浪,氣球便要爆。我眼中充滿了血絲,兩只手掌也變得紅腫異常,眼光迷離之中,瞧見蕓草兒緩步向我走來,她獨有的體香,隨著她緩慢的腳步,離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蕩人心魄。此時的我,已然九分為魔,只余一分是佛,心中恨不得立馬剝光她的衣衫,口中卻道:“你……別過來,你知道我中的什么毒……”
這件事過去很久之后,我每每想起,總忍不住的大罵自己虛偽,一肚子的腌臜,卻又裝出一副圣人的模樣。每每這般大罵自己的同時,也曾為自己開脫,不管前世也好,今生也罷,自己從來不曾接觸過女人,尤其是蕓草兒這般的女人,貌似白婉兒一樣的女人,更是想都不敢想,所以盡管心中十萬分的愿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膽量。在當時被眼兒媚操控的我的眼中,她是一個女人,一個似乎青澀又似乎熟透了的女人,一個似乎隨時隨地都能被你抱入懷中,卻又似乎你即便抱她入懷,你仍會有你連她的衣角都觸碰不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