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逃脫蛇吻，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陣喜悅。我從死蟒滑膩腥臭的尸身中掙脫出來，見慕秋水一手扶樹，一手持刀，不住喘息，問道：“大宮主？”慕秋水掩住鼻子，道：“還死不了。”我道：“我來背你吧？”慕秋水見自己衣裳襤褸，有地方已經露出雪白肌膚，臉上微紅，正猶豫間，希兒道：“南生大哥，你也有傷，剛剛還被那條大惡蟒纏了半天，我來攙著大宮主吧？”慕秋水笑了，道：“你腿已經受傷，攙不了我的。此時疲于奔命，哪里還顧得上男女授受不親？你來吧。”話雖如此說，在我走向她的時候，她還是整了整衣衫，蓋緊了自己露出來的肌膚。

我背起慕秋水，希兒走在我右邊，我問道：“希兒拿起小石頭的時候，你嚇死我了。”希兒很是感動，說道：“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我，和大蟒蛇拼命。”我笑道：“那是以前你沒遇到，遇到了，也就有人為你拼命了。”希兒一聲不吭，繼續往前，我又想起，“傻小子，我很好，當心花豹，它餓極了。”剛才身處險地，她輕言輕語說出的這句話，忽然回響在耳邊，此時回味，竟似有那么一些溫柔之意，心頭怦怦亂跳，心猿意馬起來。她伏在我背上，我背著她，兩臂架著她的雙腿，后背與手臂，感受到那溫軟芬芳，如觸電般，緊張不已，一低頭，見她玲瓏圓潤的雙足，隨著我一步一步的走動，一蕩一蕩的輕晃，更是晃得我心神恍惚。

一時又想：“癩蛤蟆能吃到天鵝肉嗎？她是什么樣的人？你又是什么樣的人？別癡心妄想啦，你與她之間，有著一條沒有鵲橋的銀河。如若天底下之事，異想便能天開，那成了什么樣子了？”心念及此，心灰意懶，收起了那些心猿意馬，也一聲不吭的趕起路來。

慕秋水在我背上道：“奇怪了。”我與希兒異口同聲道：“怎么了？”慕秋水笑道：“我就是奇怪，一個一天到晚嘰嘰喳喳，沒完沒了，一個命都快沒了，還不忘耍貧，這樣的兩個人，忽然就變成了啞巴？”希兒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我既不再胡思亂想，也就不再拘緊約束，又開起了玩笑，道：“背上背著個大美人，身邊走著個小美人，我也不知道我的祖上，究竟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能讓我享此艷福。既然是艷福，受用都來不及，哪還有空說話。”希兒道：“哪兒有什么小美人，只有一個大美人在你肩膀上舒舒服服的趴著呢。”我道：“小美人怎么沒有？希兒就是最好看的小美人。”希兒呸了一口，道：“你有一點當哥哥的樣子么？”

我道：“哥哥應該什么樣子？天天繃個臉訓人？一會兒道：喂！希兒，太陽曬屁股了，還在賴床？一會兒又道：喂！希兒，瞧瞧你穿得什么衣裳？小姑娘家的，不知道穩重些？”希兒笑道：“我希望有這么一個哥哥，天天管著我。”我道：“我以后天天管你。”希兒道：“你嗎？你沒空。”我道：“我怎么沒空？”希兒笑道：“你忙著哄你的大美人開心啊，怎么會有空管我……”慕秋水歇了一會，體力有所恢復，聽得希兒說，又是一笑，從我背上下來。

希兒的話忽然扯出個長音，聲音往下直墜，我條件反射般，伸出右手去抓她，卻只扯下片衣袖，希兒掉進個洞里。好在這洞并不深，聽著希兒在下面道：“拉我上去。”我道：“好。”我伸手去拉希兒，一邊問道：“你看看這個山洞有沒有別的出口？”希兒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地下傳來：“這里是條隧道，這條隧道很長。”我道：“很長？會不會一下子通到森林外面？……我們也下來了。”我先跳了下去，慕秋水也跟著我。

這片森林枝葉極為繁茂，遮天蔽日，光線很弱，跳進山洞，見到那條出口，往里走了兩步，竟像又天黑了一樣。越往里走，光線越暗，路也越窄，一開始三人肩并肩，仍然闊綽，再走一會，便僅容一人可過。我走前邊探路，慕秋水、希兒一前一后跟著我，路越走越窄，三人側身才能通過，眼前幾乎不可見物，因山石的擠壓，呼吸也不那么暢快了。

希兒道：“咱們還是回去吧？前面通到了哪里，咱們也不知道呀？”希兒的聲音露出惴惴不安的感覺，我也心中忐忑，正要說話，聽慕秋水道：“不走到頭，又怎么知道前面是什么？說不定真能神不知鬼不覺出了森林。”我道：“大宮主說得是。從上頭走，出林子時被他們發現，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要是再遇上些花豹啊，巨蟒啊，以咱們此時的體力，只有乖乖被吃的份。再往前走走，如果沒路了，再退回來便是。”

希兒見我二人都這樣說，當下無話，慕秋水將她殺蟒的匕首遞給我，道：“你在前開路，拿著防身。”我接了過來，道：“再往前走會更黑，誰也看不見誰，咱們手拉著前面人的衣裳，也好有個照應。”希兒立馬拉著我的衣裳，右手遞給了慕秋水，慕秋水看著希兒的手，大有虎落平陽之感，最終還是握著希兒的手。

慕秋水執掌聲名赫赫的娥皇的時候，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想起思過崖上，初見慕秋水時，她面對鐵猛那種讓人倍感壓迫的江湖大豪，始終笑吟吟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處處透著從容，心想：“她原本是人上之人。”一只軟綿綿的小手向我伸了過來，正是希兒。

看著眼前的隧道，我們似乎精神一振，也不覺有那么饑餓疲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