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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負情粉和尼姑素面

  • 玻璃愛人
  • 金璣紫
  • 6359字
  • 2019-05-23 20:02:01

另一邊,袁夢正心急如焚地朝香徑園走去。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了,香徑園已經在他的夢里出現過成千上萬次,心素這兩個字也已經被他在心里呼喚了成千上萬次!

哎,心素!袁夢一邊疾走,一邊在心里嘆道:你這個可人痛可人愛的小仙女呀,你可知道,你將我害得好苦!我白天想著你,晚上想著你,走路的時候想著你,吃飯的時候想著你,看書的時候想著你,工作的時候想著你,睡覺的時候在夢中想著你……而你呢,是否也在心里想著我,成千上萬次地念著我的名字呢?哪怕只有一點點想我呢?

袁夢從缺口進入香徑園的時候,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看見心素和果兒站在那棵紫薇樹下等他。袁夢有些悵惘地發現,紫薇花瓣已經落盡了。

花朵快要和綠葉團圓了!袁夢想起心素那天所說的話,不由得悠悠吐出這樣一句話來。話剛脫口,又覺得自己似乎很傻。

哎,心素!他自語道,你快將我變成一個瘋狂的,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了!

他找遍了紫薇林,沒有發現心素的身影,于是來到蘭皋,那里的蘭花正開得蓬蓬勃勃,清香四溢,然而心素不在那里。袁夢又來到“百樂門”,那里空空蕩蕩,哪里有心素的影子?

心素!果兒!你們在哪里呢?袁夢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終于,袁夢在靠近暗香館的一簇假山后面,隱約看見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面對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長發披肩,身形優雅修長——那不正是令他魂遷夢縈的阮心素么?

“心素!心素!”袁夢高聲喊起來,不顧一切地朝心素飛跑過去。

心素看到了袁夢,欣喜地站起身來,一直趴在她腳邊的果兒敏捷地搶在她前面,飛快地沖袁夢奔去,脖子上新掛的鈴鐺叮叮當當地一路脆響。不一會兒,果兒撲進袁夢的懷里,隨后,心素也嬌喘著投進袁夢的懷里。

“袁夢,你真壞!許久不來看我!”

心素激動地,緊緊地和袁夢擁抱在一起。良久,兩人終于想起坐在石凳上的另一個人,這才不情愿地分開。

“他是——”

袁夢看見那個人站在一旁,目光銳利地審視著他,研究著他,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阮翔鶴!來,我來介紹你們認識。”

心素拉著袁夢的手,走到那個男子面前。

“哥哥,他就是袁夢!”

阮翔鶴一邊和袁夢握手,一邊含笑著說:“這幾天心素一直和我談起你,我就在想,能讓心素如此著迷的人,一定是個出類拔萃的人。今天和袁先生見面才知道,袁先生果然不俗!”

袁夢也笑著說:“阮先生過獎了!”

袁夢這才看清楚了阮翔鶴的相貌。他大概二十七、八歲,高高瘦瘦,五官端正清秀,眼睛深邃沉著,戴一副金絲眼鏡,很有幾分書卷氣。他和袁夢握完手,又習慣性地把手放進褲兜里,這一舉動帶著些大男孩的馬虎隨性,大大咧咧的勁兒,讓人覺得親切隨和。

心素興奮地向袁夢問這問那,又忙著給他斟咖啡,加牛奶方糖,一不小心撞倒了面前的一杯咖啡,咖啡從桌面流到她身上,淺紫色的旗袍上頓時污了一大片。

“哎呀!”心素叫起來,“瞧我笨的!”她掏出絲帕忙亂地擦起來,但是沒有用,污漬還是那么明顯。

“你還是回房去換一身衣服吧,心素!”阮翔鶴說道。

“只好如此了。”心素依依不舍地站起來,“袁夢,你且先坐坐,我很快就回來。”

她朝暗香館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阮翔鶴說:“哥哥,不許你欺負袁夢!”

袁夢和阮翔鶴都笑起來。心素羞紅了臉,急急地跑進房間。

袁夢一時找不到話題,只好埋頭喝咖啡。阮翔鶴打破沉默,問道:“你在大學里念什么專業?”

“中國文學。”

“難怪——”

“難怪什么?”袁夢不解地問。

“沒什么。”阮翔鶴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卻將話題一轉,突如其來地問道,“你愛心素嗎?”

袁夢肯定地答道:“我愛她!非常愛她!”

“那你了解她嗎?”阮翔鶴又用他銳利的眼神注視著袁夢。

袁夢猶豫了一下,說:“心素是個好女孩!”

阮翔鶴意味深長地笑了:“一年多以前,我用同樣的問題問過另一個男孩子,他的回答也和你一模一樣。”

“他是誰?”袁夢急切地問道。

“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離開心素了。”阮翔鶴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心素很難過,很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好在她現在遇到了你。”

他發現袁夢沉吟不語,又說道:“心素不是個平常的女孩子,她表面上開朗、快樂,內心卻無比脆弱。”

“跟她的身世有關么?”袁夢敏感地想起,在他和心素相處的這些日子里,心素從來不提自己的身世。

“是的。”阮翔鶴啜一口咖啡,“關于我父親的傳說,你一定有所耳聞吧。他有很多的紅顏知已,心素的母親只是其中一個,就像我母親一樣。”他自我解嘲地笑笑,“心素的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像林黛玉一樣飽讀詩書而又多愁善感,她的一生都在等待中渡過,等待著我父親回到她身邊,愛她,痛她,寵她,一直等到離開人世……心素在這樣的環境里成長,性格變得有些極端,既無比渴望得到愛情,又唯恐愛情會離她而去。”

“哦!”袁夢沉吟道。

“這種性格的女孩子很容易受傷,尤其是心素。我懇求你,對她好,不要傷她的心。”

袁夢忙說:“阮先生,請你相信,我是真心愛她的,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永遠!”

阮翔鶴點點頭,一絲笑意緩緩在他嘴角蕩漾開來。“我相信你,你和上次的那位林先生不同!”

“是林浩南么?”袁夢急問道。

阮翔鶴又點點頭。袁夢還想問些什么,心素的笑聲突然在暗香館門前響起來,阮翔鶴連忙朝袁夢擺擺手,示意他停下。兩人同時望過去,只見心素換了一套白色洋裝,腰間系一條淺紫色的蕾絲腰帶,亭亭玉立,我見猶憐。心素感覺到了袁夢灼人的目光,不由得飛紅了臉。她裊裊地走到石桌前,靠著袁夢坐下了。

“心素,你真美!”袁夢由衷地嘆道。

心素含笑不答。阮翔鶴戲謔道:“心素,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為了博得袁先生的贊美,故意打翻咖啡弄臟衣服的。”

袁夢“噗哧”一聲笑起來。心素噘起鮮花一般潤妍的嘴唇,嗔道:“討厭!”她突然想起什么,“我正想問你們,剛才你們倆鬼鬼祟祟的說些什么呢?”

袁夢笑著說:“阮先生覺得很奇怪,沒見我從園子正門進來,卻能在園子里到處亂跑!”

心素忙問:“那你怎么說?怎么說?”

袁夢和阮翔鶴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緊不忙地說:“我說呀,我學了一手穿墻術,只要沖著墻念一句咒語,閉上眼睛埋頭一沖,就進來了。”

心素睜大眼睛好奇地問:“什么咒語?”

袁夢一字一頓地說:“心素,我想你!”

阮翔鶴會意地哈哈笑起來,心素的臉更紅了,嘟囔了一句“你真壞”,抬手就要打袁夢,袁夢連忙自衛,兩人扭打在一起,果兒不明白主人發生了什么事,汪汪地叫起來,阮翔鶴的笑聲更響亮了。

大概兩年前,阮翔鶴從國外學成歸來,就在阮氏集團的一家貿易公司里,謀得一份高層管理的職務。公司在靜安,遇有閑暇,他會到云華的香徑園小住幾日。

走在云華縣最繁華的五里街上,阮翔鶴心里不無感概。八歲時,他曾經跟隨母親到云華住了大半年。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時的云華縣到處是低矮的土房,人很少,街上冷冷清清,像樣的店鋪沒有幾個。沒想到二十年后,云華竟成了靜安城周邊最繁榮最富庶的一個縣,變化可謂天翻地覆。

整整二十年過去了!他嘆道。可謂時光荏苒,歲月蹉跎。初次來時,他還是個不喑世事的小毛孩子,而現在,已近而立,青春將逝。學業上,事業上可謂一帆風順,只是一直沒能找到心儀的紅顏知已,依舊孤身一人,形影相吊,實為人生一大憾事。

其實,他從來不缺乏女孩子的追求,憑他的相貌,氣質,風度,家勢,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一群女孩子圍著他轉。都是些金玉其外的庸脂俗粉,他嘆道,一心只想著攀高結貴!這些女孩子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女孩,還從未出現。

一塊寫著“聚珍堂”三個大字的牌匾引起了阮翔鶴的注意,他想起心素曾經對他說過,聚珍堂是袁夢家的祖業,也是云華縣最有名的老字號小吃店,不僅本地人對它親睞有加,外地的游客紛至踏來,只為一睹芳顏,一親芳澤。他好奇地邁進了聚珍堂的大門。

一樓熱鬧非凡,座無虛席。阮翔鶴只好走上二樓。二樓仍然人滿為患,伙計們忙得腳不沾地,顧不上招呼阮翔鶴,找了好一陣子,他才在角落發現一個空位,對面坐著一位穿粉紅色旗袍的年青姑娘。

他走過去,彬彬有禮地對那位姑娘說:“請問,這里有人嗎?”

那姑娘原本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突然聽到有人問她,只好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沖阮翔鶴搖搖頭,又將目光轉向窗外。阮翔鶴松了一口氣,放心地坐下了。人多悶熱,他從西褲口袋里掏出手巾擦汗。

阮翔鶴擺弄著手里的菜單,菜單上寫著品種繁多的云華小吃和當地名菜,都是他從未聽說從未嘗過的,竟一時茫然失措起來。

這時,小黑手里托著一碗面走過來。他小心地將面放在那位姑娘面前,恭恭敬敬地說:“羅小姐,您的面好了。”

一股鮮甜的香氣引起了阮翔鶴的注意。他看著對面的那碗面,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小黑答道:“先生,這是尼姑素面,味道很好的,您要不要來一碗嘗嘗?”

“尼姑素面?好奇特的名字!”阮翔鶴微笑道,我也要一碗。

“好嘞!”小黑響亮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阮翔鶴喃喃自語道:“尼姑素面!尼姑素面!為什么叫尼姑素面呢?莫非是尼姑做的面?還是給尼姑吃的面?”

姑娘忍不住抬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說:“先生是外地人吧!”

阮翔鶴聳聳肩,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姑娘,我能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姑娘慧黠地眨眨眼睛,說:“這碗面為什么叫尼姑素面?”

阮翔鶴驚訝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姑娘搖搖頭,笑著說道:“你都嘀嘀咕咕老半天了,我還能不知道?我告訴你吧,這里面有一個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真的?”阮翔鶴眼睛一亮,急切地說道,“那你快說吧,我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感人的故事。”

姑娘不急不慢地說道:“相傳一百多年以前,云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和一個出身清寒的小伙子相戀。那個小伙子不但相貌出眾,而且重情重義,聰穎過人。他深愛著小姐,不想讓嬌美溫婉的小姐跟著他挨苦。于是他發誓要考取功名,求得一官半職之后,再風風光光地迎娶小姐。因為家境貧寒,小伙子經常三餐不續,但這并沒有動搖他要考取功名的決心,仍舊閉門不出,發奮讀書。小姐不忍心眼看著心上人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便叫傭人給他送去各種名貴的補品,但都被他一一退了回來。他不愿讓別人誤認為他是個攀附富貴,別有用心的人。”

“小姐心里又急又痛,徹夜難眠。終于有一天,她想出來一個能讓心上人接受的好辦法。她先用黃豆芽、草菇、香菇腳、冬筍等配料煎熬成金黃鮮甜的湯。面條用清水煮熟后,將湯放入,再加上腐竹、黃菜、素火腿、面筋等素菜,灑上香油,油炸花生米、胡椒等酥香配料,做成一碗鮮美甜爽,清香四溢的素面。她親自將素面送到小伙子的書齋,小伙子果然欣然接受。于是,小姐每天都給小伙子送一碗素面,兩人之間的感情更加深厚纏綿,小伙子也比以前更加勤奮用功。”

“只可惜小伙子在赴京趕考的途中,不幸感染風寒死去。小姐悲慟欲絕,心如死灰,終于不顧家人的勸阻到點燈山上出家為尼。為了紀念心上人,小姐在尼姑庵里繼續做素面,漸漸地便有了名氣,很多慕名到點燈山品嘗這種鮮甜可口的素面。久而久之,后人就稱它為尼姑素面。”

“原來是這樣!”阮翔鶴輕嘆一聲道,“這么感人的愛情,卻落得個這么不幸的結局,莫非連老天都妒忌戀人的幸福,非要把他們生生拆開,使他們陰陽相隔,抱憾終身么?”

姑娘卻沉默下去,神情惘然。良久,她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也許,這還不算是最不幸的。”

阮翔鶴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姑娘用食指在靛藍印花的桌布上畫圓圈,一個又一個。她低聲說道:“假如小伙子沒有死,而是金榜提名,官場得意,你以為他們就一定能幸福地結合嗎?那位小姐雖然嬌美可人,又對他一往情深,但畢竟是個沒讀過什么書的小家碧玉,對他的前途并無助力。一旦他遇到一個出身豪門的大家閨秀,他很可能就把守侯在邊遠小城的小姐忘了。那位可憐的小姐,為他付出了許許多多,卻從此被他無情的拋棄了……”姑娘哽咽起來,眼睛里閃著淚花。

她頓了頓,像是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感情,然后用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小姐同樣會悲慟欲絕,心如死灰,她也許會出家,但心情就會大不一樣了。為愛人的死而出家,她的心里至少還留有一份美好的回憶;為愛人的變心而出家,那是因為愛情令她傷心絕望。她會更痛苦,更不幸。”

阮翔鶴忍不住反駁道:“姑娘,你太悲觀,把男人想象得太功利太自私太無情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事實上就是這樣!”姑娘大聲地打斷了他的話。

阮翔鶴一臉無辜,一臉驚訝地望著她,周圍的人也都扭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姑娘覺察出自己的失態,不禁紅了臉。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姑娘低著頭小聲說道。

“沒什么。”阮翔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小黑及時出現了。他將一碗香氣四溢的尼姑素面擺在阮翔鶴面前。阮翔鶴嘗了一口,果然爽滑鮮美,正要脫口贊美幾句,一看姑娘臉上凄婉的神情,便知趣地把那幾句話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說道:“這種面如此甘甜,一定是那位小姐在給心上人做面的時候,心里充滿了愛情的甜蜜。就算出家當了尼姑,心里仍然念念不忘那段甘美的愛情。假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小伙子變了心,小姐絕不可能再做出這樣甘美的面來,也許是苦的,澀的,酸的,但絕不可能是甜的,自然也就沒有今天我們吃到的尼姑素面了。”

他又說:“你知道嗎,云華還有一種米粉很有名,叫負情粉。”

姑娘果然被他的話吸引住了,她睜大那雙纖塵不染的,又黑又亮的眼睛看著阮翔鶴,一臉的天真、嬌憨與驚奇。那雙眼睛,那副表情令阮翔鶴怦然心動。

她將信將疑地問道:“負情粉!我怎么沒聽說過?”

阮翔鶴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也是聽我父親說的。他是個老云華,云華的故事,沒有他不知道的。他說,這種粉聞起來異香撲鼻,但不同的人吃到嘴里,卻能吃出不同的味道來。感情專一的人吃起來香香甜甜,吃了還想吃,負心的人吃起來卻又酸又辣又苦又澀,難以下咽。據說發明這種面的人,就是為了懲罰天下所有的負心人,要讓他們知道令別人心碎的后果。”

姑娘眼珠一轉,會意地笑了,她揚起好看的眉毛,脆脆地說:“哦,經你這么一說,我倒真想起來了,這種粉我見過的,就在五里街盡頭往右拐第一家胡記米粉店里。我還親眼看到過負心人吃得有多慘,又酸又澀又苦又辣還不算,吃了嘴上還生瘡,回去以后三天三夜不能進食!沒有人同情他們,因為他們——活該!”說完,調皮地沖阮翔鶴眨眨眼。

阮翔鶴被逗得哈哈笑起來。他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淚說:“對,活該!活該!”

姑娘突然止住笑,若有所思地看著阮翔鶴。阮翔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他用手抹一把臉,再一看手上,手上干干凈凈,并沒有什么臟東西呀!他疑惑地調笑道: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我笑起來的樣子很英俊!”

姑娘認真地說:“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像一個人。”

“像那個吃了負情粉,滿嘴生瘡的人嗎?”阮翔鶴一臉謔笑。

姑娘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張嘴實在討厭,肯定沒少生過瘡。”

阮翔鶴卻嚴肅起來。他看著姑娘明艷如花的笑臉,一字一頓地說:“明明是一件珍寶,他卻不知道愛惜。那個人是個傻瓜。”

姑娘愣住了。

接下來,阮翔鶴天天往聚珍堂跑,每次只點一碗尼姑素面。只是,他再也沒有看見那位穿粉紅色旗袍的可愛姑娘。他想起那天一個黑黑瘦瘦的伙計叫她羅小姐。于是,每當那個黑黑瘦瘦的伙計從他身邊走過,他就很想攔住他,向他打聽一下那位姑娘的情況,但每次話剛到嘴邊,又猶豫著放棄了。走出聚珍堂的時候,暗自覺得自己可笑。

他在北平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又出洋留過學,有過交往女子不在少數,有的比她聰明,有的比她漂亮,有的比她大方,有的比她風趣,可為什么只有她那么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呢?他和那位姑娘僅僅一面之緣,為什么自己總是對她念念不忘呢?

是因為她那雙纖塵不染,又黑又亮的眼睛?還是她臉上那副天真、嬌憨與驚奇的表情?亦或是她揚起眉毛,眼珠亂轉的調皮相?還是她講的那個尼姑素面的動人故事?阮翔鶴困惑地甩甩頭,自我解嘲道:只有老天知道!

一天上午,阮翔鶴又從聚珍堂失望而歸。他百無聊賴地走到清江碼頭。那里有很美的風景,江水碧藍如玉,修竹婀娜多姿,青翠欲滴。阮翔鶴呆呆地望著遠處一籠如煙的修竹,出神地想著心事。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是一條小河,我無心從你的身邊流過,你無心把你彩霞般的影兒,投入了河水的柔波。”

“是她!”阮翔鶴興奮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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