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人忽然面容一板，揮手阻止，不悅地說道：“圣天子行事，豈是你一個卑賤武夫能夠妄議的？念在故去吳老公爺和家父一段香火之情，今日不追究你的胡言亂語，來日記得慎言慎行，送客！”言罷拂袖去了。

熊員外無奈，拉了一把那武將，“方都將，別說了，走吧！”兩人無精打采地沿著山路慢慢走下去，方都將依然氣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什么玩意兒，老子好歹也是個正三品的武將，要是二十年前我和老公爺進京那會，大老刮子早就扇過去了，就說他老子吧，當年要不是老公爺幫他說了一句話，早就流放到不知哪個荒島上去了，還能入閣拜相？還有他這毛都沒長齊的豎子今日的威風？”

“老方，當年的威風就別提了，老皇上還念著點舊情，這新皇上嘛，明顯要拿咱吳家開刀！”熊員外嘆氣搖頭，“世態涼薄，當年受過我吳家恩惠的人，如今身居高位的也不少，沒一個伸把手的。”方參將義憤填膺，氣得不輕，胡子一抖一抖的。

“老方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了，趕緊找下一家去，就是叩頭也得叩出點人話出來。”熊員外扯扯方參將的胳膊。“真不想受這冤枉氣了，連吳家嫡系的長房嫡孫都破罐破摔，胡鬧惹事，這大船四面漏風啦！”方都將越說越氣，胡子都快翹起來了。

“別提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少爺了，自己作死連累全家啊！”絮絮叨叨著，兩人蹣跚著下山了，山風吹過，夕陽西下，山路上兩道蕭索的身影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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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燥，小心火燭。

玉門城內的火光，始于三更時分，初始只有寥寥兩三個火頭，府尉被衛兵從被窩中叫醒，罵罵咧咧地安排府衙內的班頭帶人去救火。四更時分，火頭已經有十來處，火勢最大的地方已經燒著七八間民宅，火光沖天，城內人聲鼎沸，到處一片慌亂，隱約聽見驚慌失措的呼喊，城內的二混子老痞子三三兩兩結伙沿街偷雞摸狗，膽肥的砸門搶劫，膽小的兩眼綠光，私下搜尋落單的大姑娘小媳婦。

見勢不妙，府尉急忙派人到藍騎軍駐地求援。

軍號長鳴，首先出動的是藍旗軍騎兵旅，矯若游龍的騎士一手持刀一手持棍，對著滿街亂串的地痞流氓劈頭蓋臉地敲下去，一時間大街小巷為之一空，除了手殘腿斷的三兩個混混滿地打滾哀嚎之聲外，耳邊惟聞一片轟隆的馬蹄聲。偶有不開眼的試圖反抗，就被四五柄陌刀堅定而準確地砍倒，橫尸街頭。

闔府百姓人心惶惶，但局面尚在控制之中，騎兵旅各營頭分成小隊沿街巡邏，有條不紊地追逐著異族作亂的細作。初更時分，狄、羌二族留在城中的死士開始作亂。

奉命率隊出營地維持城內治安的是一個紅臉大漢，藍旗軍騎兵旅驃騎營管帶曾凡，端坐于馬上的曾管帶臉色沉穩，傳令兵一個個奔出繞回，有條不紊地下達著行動指令。

城北一處空曠的軍資倉庫內，關押了之前定向控制的約百余名狄羌二族細作，隨著城中火起，這些精壯漢子開始騷動。

“預備，齊！”圍墻后一蓬密集的箭雨毫不留情地射向騷動的人群，兩輪齊射后，倉庫內外密密麻麻堆滿了精壯漢子的尸體，殘留的異族漢子呼天搶地，在密閉的倉庫內四處亂竄。

驃騎營密集的馬蹄聲將將隱去，一隊隊甲胄整備的步兵踏著整齊的行軍步伐沿著街道推進，沉默的步兵揮舞著雪亮的樸刀，向著心膽俱喪的狄羌族人撲去，收割著生命。

盞茶時光，狄羌邊民居住區五條街道區域內，已經沒有一個還能站立的異族精壯，城內大火肆虐之地，大多都重復著這樣的屠殺。

玉門城雄偉堅固的城墻外，殺聲震天，旌旗招展，狄族前鋒兵力約三千騎兵疾馳向玉門城門。前鋒軍旗之下，一位滿臉虬髯的強壯將領死力策馬揚鞭。

按原定作戰計劃，此時南門應該已經洞開，城頭也應該站滿本族勇士接應前鋒軍入城，然而城內火光沖天，城門處卻平靜異常，發生什么變故了？難道那些孱弱的夏狗擋得住以一當十的狄族勇士們猝不及防地沖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