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詩瑤閉眼彈了一會之后，睜開雙眼，有些心虛的開口：“爸爸，還是算了吧，我不學古琴了，不好聽?。　?

董安伯跟俞老先生全都有些想要伸手捂額頭的沖動。

“詩瑤啊，這個……你從來都沒有學過，所以，彈出來的不好聽是正常的，等以后學會了，就能彈出來很悅耳的音樂了！”

夏陌吟走過去輕聲安慰著有些失落的女兒，但是女兒卻依舊搖著腦袋：“還是不要了，跟電視里那些差的好多喔，根本不一樣！”

夏陌吟尋思了半秒，輕聲問到：“那么，詩瑤之前在電視里聽到的古琴曲名字叫什么，還記的嗎？”

“吶……我想想哈……”

夏詩瑤伸出食指按在下巴上，腦袋半抬眼珠子不停的轉悠著：“好像叫什么……什么山……什么水來著……”

“嗯，高山流水嗎？”

夏陌吟輕輕撫摸著女兒的小腦袋，女兒立即笑著點頭：“對對對，就是高山流水，電視里彈的很好聽啊，而且那個小女孩也穿的很好看！”

夏陌吟又問到：“那詩瑤先聽爸爸彈一遍，然后再決定好嗎？”

夏詩瑤遲疑了兩秒：“唔，爸爸會彈琴嗎？好聽嗎？跟電視里的一樣嗎？”

“爸爸會彈，但是，好不好聽，那就不好說了，曾經有人說爸爸彈的很好，也有人說爸爸彈的不好，只要詩瑤覺的好就行了！”

夏陌吟抱著女兒離開小凳子，將她放到一旁：“仔細看爸爸的雙手喔，彈琴，需要的是節奏，還有感覺，像你之前那樣亂彈，不管是什么樂器，都會不好聽的！”

“喔！”

夏詩瑤鼓著嘴，有些不愿意的點著腦袋，在心中嘀咕著“分明就是不好聽嘛！不過爸爸彈的會好聽嗎？比電視里的那個小姑娘彈的好嗎？”

夏陌吟坐在凳子上，雙手抬起，輕放在古琴上。

一旁的董安伯跟俞老先生全都暗自搖頭。

一個人會不會彈奏某種樂器，只需要看一下他拿某種樂器時的動作就知道。

每一種樂曲，都有一種特定的動作，身體要什么姿勢才能更專注，更協調，雙手要什么姿勢更容易發力，更方便揮動，這些，都是有些講究的。

在董安伯跟俞老先生眼中，夏陌吟的姿勢，甚至比剛才的小女孩還要更加不如。

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邁步朝店門口走去，生怕自己的耳朵會再一次受到摧殘，之前夏詩瑤彈奏的時候，他們來不及躲避，現在可不能再一次……

嗡……

琴音傳來，董安伯還在繼續邁步，俞老先生卻是停了下來，驚疑的回頭看向夏陌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雖然只有一個音，但是，俞老先生卻清晰的感覺到，剛才這個音的準確度，實在是高的離譜，沒有個幾年的功夫，不可能一出手就是這么準的音。

可是看到夏陌吟依舊是那副略顯慵懶的姿勢，俞老先生再次微微搖頭：“怕只是一個巧合吧！”

轉身，準備繼續邁步。

叮……

又是一個音傳來，這一次，俞老先生第一時間轉身，看向夏陌吟的表情變的驚奇。

嗆……

這一個音節發出，俞老先生眼中的懷疑之色徹底消失，看向夏陌吟的表情充滿了震撼。

一次是巧合，兩次可能是偶然，那么……第三次呢？

“這是……”

董安伯也察覺到不對了，做為一個祖傳賣樂器的人，他對樂曲并沒有俞老先生那么深刻，但是，比一般的普通人卻是好的太多了。

“噓……”

俞老先生連忙伸手示意董安伯噤聲。

董安伯剛有些疑惑，忽然感覺到，渾厚如山的音節從夏陌吟手中的古琴上發出。

一瞬間，董安伯只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崇山峻嶺之中，周圍是數不盡的高山。

隨著夏陌吟的繼續彈奏，董安伯有一種錯覺，仿佛周圍的這些高山即將朝他倒下一樣。

董安伯都有如此感覺，更不用說對樂曲更加熟識的俞老先生了。

一剎那，他只感覺，仿佛每一個音色的傳來，都是一座高山朝自己壓來，就在這些高山將自己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

隨著夏陌吟的一個轉調，高山徹底消失無性，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絕的輕音。

似乎，眼前有一條從上古流傳到現在的河流，依舊在持續向前流淌著，無窮無盡。

一曲彈畢，夏陌吟有些不滿意的搖著腦袋，本想在女兒面前露一手，讓女兒喜歡上古琴的，但是，確實有幾百年都沒有碰過古琴了，彈到一半的時候，才總算是找到了一些感覺。

看向一旁的女兒，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呆滯的時候，夏陌吟滿意的笑了，如他之前自己所說，其他人喜不喜歡，跟他沒什么關系，只要女兒喜歡就行，看這樣子，應該是可以了。

夏陌吟走到女兒面前輕聲問著：“怎么樣？爸爸彈的如何？”

“好聽！”

夏詩瑤稚嫩的拖著長音的聲音，讓一旁的董安伯跟俞老先生一齊回頭。

“好！”

董安伯拍著雙手大喝一聲，有些詫異俞老先生怎么沒什么反應，回頭看去，卻發現，俞老先生的臉上，竟然正有兩條清晰的淚水在流淌著。

“沒……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聽到這一曲真正的高山流水，先生大才……”

俞老先生合起雙手，朝夏陌吟做了一個四十五度的揖。

董安伯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俞老先生是一個古代的學子，正在朝夏陌吟行著弟子之禮。

“不敢當，老先生請起！”

夏陌吟的態度有些隨意，說完話，繼續看向女兒：“詩瑤？想不想學古琴，以后你就可以彈出比爸爸更加好聽的樂曲了！”

“想！”

夏詩瑤立即舉起雙手：“我要學，我要學古琴！”

“嗯，回家就教你！”

夏陌吟喜悅的伸手勾著女兒的小鼻子，轉頭看向董安伯：“這琴的價格是？”

“喔，這琴啊……采用的是……”

董安伯的職業習慣出來了，說了一大堆這琴的原料，做工，音色等等，還沒說完的時候，俞老先生忽然來了一句：“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