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一僵，長呼口氣，湮若不住告訴自己，這個家伙毒舌慣了，想想他救了自己，不必計較，不必計較。

扭頭對他擠出個大大的笑臉。

“上神，您先去歇著，湮若馬上埋好便來服侍您用膳。”

這下，可真把離暮嚇到了，當場后退半步差點跌倒，單手背后穩了穩心神，清了清嗓子面色冷淡中帶著疑惑走開了。

耗了一上午，終于把坑挖好，頂著滿身塵土，湮若蹲在坑邊猶豫不定。

“這坑是挖好了，該放多少壇呢？”

“五壇？會不會少了點？”

“五十壇？會不會多了點？”

想了半響都沒定下，湮若起身時，雙腿酸麻寸步難行。

杵著鏟子一步一步往書房挪著，她絕定還是去問問那人。

桃樹下，一人深兩人寬的大坑掩在堆起成山坡的泥土后，整個小院凌亂不堪。

渾身潔白似雪的九尾白狐昂著小臉，頂著小壇跑來的時候，正奇怪紫云殿院中何時多了個小山坡，下一秒便直直跌落坑中，結結實實摔了個正著。

“啪——啊——”

當場有些懵住，頭上不住泛著晶亮的星星。

半響，眩暈之感慢慢減退，白狐撐著前爪站起，抖了抖沾滿全身的泥土，大聲開罵。

“哪個不長眼的在這挖個大坑害人，快給我出來——”

房內，已是商定埋一百壇的兩人，忽聞窗外叫聲，一前一后快步出來。

尋聲走到樹下，離暮滿眼好奇的看著白狐。

“炎鳳，你跑到坑里做甚？快出來，這坑太小，本尊還要擴一擴。”

聞言，白狐當即閉上嘴，揚起毛茸茸的腦袋，碧藍的雙眼可憐兮兮的回望他。

“上神，這，這坑是您挖的呀！”

湮若走來，看清趴在坑內一團為何物后，雙眼放光，扔開鏟子一躍而下。

“哇，白狐，是九尾白狐！”

邊說邊沖過去，一把抓住白狐抱于懷中，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伸手順著那柔軟的脊背。

“天啊，真的是九尾白狐，我竟然見到九尾白狐了。”

本是一臉不滿，極力想要掙脫的白狐炎鳳，在被她順了幾下毛后，瞬間被安撫了，掉入坑中的抱怨疼痛當場消失，窩在湮若的懷**了拱。

見二人這般，離暮眸色暗了暗。

抱著白狐在他面前站定，湮若獻寶似的激動笑道。

“上神，您看這可是青丘最有靈氣的九尾白狐啊，我在丹穴山的時候，就聽南奕長老說過，青丘狐族無論男女皆驚艷脫俗，又最為癡情，若是遇到，定要搶回丹穴山。”

轉而望著她，離暮面色深沉，唇角翹起。

“那你是想把他搶回去做上門女婿了？”

湮若點點頭又搖搖頭，目光晶亮。

“是也不是，南山北峰如我一般未出嫁的女子眾多，我把他帶回去，在北峰架個臺子，來場售賣會，價高者得，誰出了靈力多，他就歸誰！”

眸色稍緩，離暮伸手捏了捏她略帶嬰兒肥的小臉。

“那你可要失望了，這白狐是天宮之物，不能給你帶走售賣，不過丹穴山若是有人看上他了，本尊倒是可以做主，把他嫁過去。”

既不能售賣，湮若便也失了帶他回去的念頭，抱著白狐的雙臂便覺有些發酸。

“還是不要了，本想著用它換些靈力給您，若換不成，不如不要。”

說著，微向前一送，白狐再次落入坑中。

又一次被摔了個眼冒金星，喚作炎鳳的九尾白狐終于清醒過來，四爪使力，渾身炸毛。

“大膽玄鳥，竟敢謀害仙官，該當何罪？”

忽的被一只炸毛的狐貍瞪住，湮若嚇得后退半步，纖巧的嫩手拉住離暮一方衣袖，側身躲在他身后。

扭頭看了她一眼，離暮腳下微動，擋住白狐視線，面上一冷。

“既知自己身份，還這般模樣示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在天宮現原形，你莫不是耳朵里也長了毛，塞住了聽不見？”

受了訓斥，白狐身上頓時泛起一層輕薄水藍霧氣，接著一襲白衣，面容白凈如玉，鳳眼粉唇，明艷絕美似女子的高大男子現身走了出來，雙目水靈，似銜著兩汪淚水。

“上神，您以前可是最喜歡炎鳳真身模樣的！”

離暮也不看他，轉身拉著湮若走到桌邊坐下。

“現下本尊最喜毛色黑亮柔順的鳥兒。”

這話一出，在場兩人立刻變了臉色。

炎鳳一臉震驚，逐漸轉化為不可置信，接著是傷感落淚，最后悲痛欲絕的后退幾步，差點又跌落到坑中。

“上神，您，您變了——”

而湮若，原本有些驚魂未定的臉上，瞬間被極致的歡快與喜悅占滿，靈動的大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看向離暮的眼神溫柔帶著甜蜜。

“上神，湮若最喜歡上神了。”

“你，你，上神竟被你勾走了！”

失了寵的狐兒不如雞，離暮轉頭瞪了他一眼，接著抬起大掌摸了摸湮若頭頂的簪花。

“小黑，方才本尊說錯了，這白狐不過是千年之前，我隨意撿來的，你看著喜歡便帶回去吧，是殺是剮，紅燒燉湯，或是出售換些靈氣隨你。”

伸頭拱了拱他的手心，湮若心中高興的直冒泡泡。

“真的嗎，真的可以把他帶回去賣了？”

離暮再次笑著點頭。

湮若雙手拍掌，大喜過望。

“太好了，如此貌美如花的白狐，帶回去定能賣個好價錢！”

而被兩人這般隨意決定命運的白狐，悲愴欲絕，雙手捂臉做淚奔狀跑開了。

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八尺大漢，哭的凄凄慘慘而去，頗覺有些好笑，她也確實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

“上神，他，他到底是誰啊，怎得如此有趣？”

斜瞥了眼那不住遠去的背影，收手按了按抽搐的鬢角。

“主管妖，鬼，人三界命數的仙官炎鳳。”

“他真是您撿回來的？”

“嗯，千年之前，本尊去青丘會友，見他被一群狐貍欺負，便順手帶了回來，只不過未養兩日便被天帝抱走了。”

湮若聽著，不由對面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

不管六界如何傳說，他對自己撿回的東西都是很好的，至少對自己很好。

“他既能在短短的千年內，飛升成仙，想來也是得過您照拂的吧！”

離暮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精致的臉上梨渦淺笑。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