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有一口氣。
捧著鳥兒站起，身后不斷劈來的天雷好似對他造成不了半點威脅，他步履穩健，行走間依舊飄逸瀟灑。
在昏過去之前，湮若睜開鳥眼透過層層血紅看了眼抱著自己的人，又仰面稍了眼扭曲著身姿的閃電天雷。
這世道，人兇天雷都怕，她怎么就覺得劈向他的天雷，一點兒傷害都沒有呢？
明明方才劈自己的時候，還那般狠辣！
看看他這一身乳白長衫，出塵不染半點塵埃，唯獨袖襟上沾染了些自己的血跡。
離暮抱著湮若一步一步走下天雷臺，后一步趕來的清微立刻沖了上去。
“小湮若可好？”
離暮腳下未停。
“元神將散?！?
抬手捂住嘴，清微眼眶濕潤一片，看著他懷里的黑物大聲哭嚷。
“我可憐的若兒啊，你怎如此命苦？讓爹爹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小若兒啊，你不能丟下爹爹一人啊——”
跟著而來，滿面焦急擔憂的白芷紅鸞，聞言唇角抽了抽。
離暮側頭看了他一眼。
“閉嘴，你一條火龍，生不出黑鳥。”
噙淚的雙眼一愣，清微清清嗓子，正色道。
“誠然本帝至今并未娶親，膝下無子也算正常，改日小湮若好了，本帝便認了她做女兒，日后也就有了家眷，你也有了侄女，一舉三得。”
繞過三人，離暮頭也不回的往宸華殿去。
紅鸞白芷對著清微行了一禮，轉身追了上去。
這晚，紫云殿書房，青光閃爍整晚。
元神破損，靈體近毀，仙法全失，唯獨胸口一股元氣吊著，離暮知那是她的真元內丹。
天地萬物有靈氣方可修行，司戰一族神鳥生而有丹，其色如雪，其形如珠，凡人食之可長生不死，妖魔食之可增強法力，鬼魅食之可還魂重生。
也就因有這顆內丹，離暮聚氣凝神，散出萬千靈力追尋搜捕湮若破碎的元神碎片，以術法拼之，靈氣修復精養。
兩人次日未出，宸華宮外亂成一片。
“天帝陛下，上神有令，您不能進去。”
守在紫云殿外，白芷伸手攔住清微。
絕美的臉上怒氣沖天，卻也沒再硬闖。
“他這是要做甚，拼著自己年老，這般肆無忌憚？”
白芷雙眸通紅，該是哭過好幾場的。
“天帝陛下，上神在救湮若?！?
清微瞪她。
“他在做甚，我會不知？
救人可以，犯不著這般賠上自己身家性命吧！”
聞言，白芷驚呆，身側紅鸞急忙問道。
“天帝陛下此話何意？”
“難道上神會有危險？”
清微頷首看了兩人一眼，見她二人雙眼通紅如兔兒，輕嘆口氣，語氣柔和幾分。
“司戰一族皆為神鳥，天生神胎便有內丹，只要有一口氣，便不會輕易喪命，離暮想要救回湮若，只需幫她收回元神，壓入內丹中好好將養。
過個萬八千年，湮若自會恢復她那調皮搗蛋的模樣?！?
紅鸞不解。
“那只是修復元神，怎就傷及上神呢？”
清微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書房緊閉的房門一眼。
“他那哪里是在修復元神，他是在逆天恢復小湮若的靈體，此番消耗巨大，就算他有幾十萬年修為，如此這般亦是極為傷身的?！?
白芷紅鸞聞言，轉身看向書房，一時淚落如雨，心中兩難。
三日功夫，離暮散盡半數修為為湮若重塑靈體，修補元神，看著床上面色蒼白，嬌俏可愛的人兒，他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轉頭看到躺椅旁的經書，忽的想起那晚允她的千年靈力。
輕嘆口氣，抬腳坐在床邊，扶她起身。
靈羽與靈犀匆匆趕來的時候，天帝正在窗外大喊大叫。
白芷紅鸞一左一右拉著他，樣子頗為滑稽。
三日前，靈犀便察覺湮若氣息變弱，直至昨日幾乎完全覺察不到她的氣息。
當時她便急了，急忙把此事告知靈羽，隨意安排了丹穴山的事務，兩人急忙駕云上了天宮。
此時，見宸華宮如此模樣，頓感大事不妙。
“天帝陛下。”
兩人行禮。
聞言一怔，清微脖頸僵硬轉了個圈。
“小，小羽兒！”
白芷紅鸞慌忙松開手，整理了下衣擺，屈膝行禮。
“靈羽上神，靈犀仙上。”
對著她們點了點頭，靈羽上前幾步，走到清微面前。
“天帝陛下，不知湮若現在何處，靈羽想見她一見。”
“湮若，啊——”清微扭頭看了白芷紅鸞一眼，又掃向那緊閉的房門，神色很是不自然，說話也有些結巴。
“小湮若，小——”
清微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兩人相識多年，靈羽一眼就看出他面色不對，再聯想到眼前看到的，心中一動，轉而看向房門。
“難道湮若，湮若她可是受傷了？”
靈犀卻是更著急些，繞過幾人就要去開門，卻是被門前的結界擋了回來。
“青光結界，是離暮上神?！?
轉頭目光犀利的瞪著白芷紅鸞，靈犀怒極難以自控。
“是離暮上神傷了湮若，是他傷了小妹？”
見她誤會，白芷紅鸞急忙搖頭擺手。
“不是，不是，不是上神，上神如此喜愛湮若，怎會傷她。”
“靈犀，不得無禮！”
靈羽轉眼，把目光移向清微。
“天帝陛下，靈羽作為司戰一族族長，有權知道此事?！?
看出她眼底的認真，清微再次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本就沒打算瞞你們，我說就是了?！?
屋內，離暮把半數靈力渡給昏睡不醒的人兒，屋外，清微義正言辭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當然，在說及離暮是如何救湮若時，添油加醋，夸大其詞自是有的，主要是想表達他們對湮若的看重。
了解緣由，靈羽也就沒再說甚，而靈犀卻是一點兒不愿領情。
“說來還是離暮上神害的，那小仙娥是他撿回來的，千百年養在身邊，說不知那人心意，鬼都不信。
只是可憐小妹，無故成了別人爭風吃醋的靶子，遭這大的罪。”
在場四人一想，這話卻是無錯。
綠茵思慕離暮上神，這在宸華宮并非秘密，白芷紅鸞已然知曉，至于離暮本人知或不知，那就不清楚了。
而此番湮若，也確實因為此事受了牽連。
只是這牽連未免有些牽強，一個女子，竟然嫉妒一只小小鳥兒，果真六界太大，無奇不有。
幾人還在唏噓感懷，那邊結界破，房門開。
“紅鸞白芷，進來把湮若扶出去交給她們?！?
兩人聞言，腳步輕快的走了進去。
正當清微與靈羽準備跟進去的時候，冷淡的男聲再次響起。
“本尊今日不見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