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禍起古玩店
- 白無常走丟了
- 光明人生
- 4176字
- 2019-05-11 09:00:00
湖筆、徽墨、宣紙、端硯被古人合稱為文房四寶。但是我泱泱中華,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只是這列出的四寶,自然是遠遠不能囊括所有的好物件。
只毛筆而言,就有宣筆、太倉筆、侯店筆,能夠與四寶中的湖筆相較。其中宣筆,更是書法大家都夢寐以求的珍寶!珍惜程度,遠超湖筆。至于其他三寶,就不再一一列舉比較了。
墨玉軒在西安古玩城這一片兒,也是數得著的店面,店里的好東西自然是不少。
郭老板翻箱倒柜的折騰了半天,拿出了四盒筆、三方硯、一包墨錠、和一疊看起來就古意盎然的宣紙。
硯、墨、紙都是古物,筆卻是新筆,但是都是精品。
郭老板最得意的是自己的三方硯臺,一方宋代端硯、一方明朝歙硯、一方斷不清年代,還有些破損的洮河硯。因為這方洮硯的浮雕很精美,所以,郭老板對其也很是珍視。
將這三方硯臺往前一推,郭老板無不得意的說道:“謝兄弟,您看這幾方硯,可還入得了您的法眼嗎?”
“郭老板您客氣。”謝必安說著,上前俯身觀瞧。憑著他的見識,一眼就看出了這三方古硯都是真品。只是那方端硯和歙硯,品相只算普通,在一般人眼中還算是精品,在謝必安眼里卻只是一般。
相反,那方有些破損的洮河硯卻有些門道,謝必安伸手示意,在征得了郭老板的同意之后,這才伸手托起了那方洮硯。
洮硯以奇麗著稱,眼前這方洮硯色澤湛清碧綠,用手指摩挲,滑嫩如同嬰兒肌膚,雖然是石料,但是卻有玉質的溫潤感。
謝必安用左手五指的指尖托著這方硯,右手兩指疊起,輕輕叩擊,聲音微不可聞。把硯臺湊到嘴邊,輕輕呵了一口氣,硯臺的墨海里,就凝結出一溜細密的小水珠。
“好!好!好!”
謝必安眉開眼笑,連喊了三聲好!直喊得郭老板樂不可支。
“謝兄弟好眼力,論起質地,這方硯臺確實是這三方硯里最好的。只是其上有破損,而且觀其紋飾、樣式,不能準確斷代,才稍微有些遺憾。”郭老板笑容里,帶著一絲惋惜。
“哦?因何斷不得年代?這方硯臺上的紋飾,明明就是漢代的螭紋,怎么會斷不了代?”謝必安一臉驚訝,想他是晉朝士子,對漢代的紋飾器物,自然是熟識的。
郭老板老臉一紅,尷尬的接過硯臺來,仔細的瞅了半晌,才疑惑的抬頭道:“漢代螭紋,有螭身虎首紋、螭身狐首鳳尾紋,還有其他幾種更為簡單的螭紋。但是這硯臺上的螭紋卻是螭龍紋,根本就沒有在漢代的器物上出現過啊。說實話,要不是這方硯臺確實是古物,只看這紋飾,業內的許多人都以為是近代的仿品。”
郭老板浸淫古玩二十多年,在雜項類的鑒賞能力,全國也是排得上號的,自認不可能看錯了紋飾。
“誰說漢代沒有螭龍紋?漢代帝王用寶,都是此螭龍紋。漢帝王的天子印、隨身配飾、文房四寶之上,也多以此紋裝飾。”
郭老板見謝必安說得篤定,心中也有些動搖,猛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掏出手機來,一陣搜索,就搜到了那尊秦制傳國玉璽的圖片。
將傳國玉璽上的那幾條螭龍的形象,與自己這方硯臺上的紋飾一對比,細細看了幾眼,郭老板突然“啊呀!”大叫一聲,揚天便倒!
謝必安急忙伸手攙住了!再看這郭老板,面色潮紅,嘴唇青白,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謝必安一見,就知道這是心疾犯了,急忙替郭老板揉捏胸口、疏通心脈。
好一會,郭老板才“嗝”的一聲倒上這口氣來,雙手卻仍舊死死的抓著他那方硯臺。
“竟然真的是漢帝王的御用之物!我郭敏之竟然能得著這樣的寶貝!?”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小心的把硯臺放在桌上,郭老板沖著謝必安一躬到地:“謝兄弟,感謝!佩服!”
謝必安急忙把郭老板扶起來:“哪里的話,您先坐,我就是對漢代的東西看的多了些,蒙上的,不值一提。”
郭老板哪里肯信,能一眼就斷出自己都看不出來的物件,怎么可能是靠蒙的?到了現在,郭老板才真的接受了謝必安藏友的身份。眼前這個小兄弟,年紀雖然不大,但是絕對是有真才實學的。
郭老板好好的夸贊了謝必安一番,謝必安卻是啼笑皆非,什么跟什么呀,就這至于的嘛?
其實也是他想的少了,他是晉朝人,在他那個年代,漢代的東西多得是!而到了現代,漢代的精品還有多少?更何況是只專屬于帝王的物品?
到了現代,要說漢代帝王的殉葬物品,在各大博物館可能還有點,至于漢代帝王生前御用的東西,卻是聽都沒聽說過,這方硯臺很可能就是件孤品!
不過剛才只是粗粗一看,謝必安還沒鑒賞完,在又征得了郭老板同意之后,謝必安才又舉起了那方帝王洮河硯。
這次,謝必安看得時間就長了許多,足足有半個多小時,才長出一口氣,慢慢放下了那方硯臺。
一旁的郭老板,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半個多小時里,他一直瞅著謝必安的臉色,仿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端倪。然而,自始至終,謝必安都沒表現出任何高興或者沮喪的神情。
“嗯……,謝小兄弟,怎么樣?又看出點什么來?”等了半晌,郭老板終于忍不住問出口來。
“郭老板,我有個不情之請!這方硯臺不知道郭老板能否割愛?錢不是問題!”謝必安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呃……,謝兄弟,能不能先不談這個,您先跟我說說,這硯還有什么來歷?”從謝必安的神態里,郭老板很明顯的就能看出他對這方硯臺的渴望,這種渴望是之前沒有過的,他能肯定,剛才那一番查驗,謝必安肯定又看出了些什么。
謝必安是個坦蕩君子,絲毫沒有因為想入手這方硯臺,而藏著掖著的意思:
“這方硯臺,如果兄弟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漢顯宗劉莊的御用之物,而且,他后來還將這方硯臺,賜給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對于這個人,兄弟很是敬重,所以才想將這硯臺收到手里,追憶古人。”
“漢顯宗劉莊?在位十八年的那個東漢第二位皇帝?您是怎么看出來的?還能看出來曾經賜給過誰?您可得好好跟我說道說道!”郭老板是真的興奮起來,嘴里連珠炮一樣的發問。
“對,就是那個劉莊,您看這里,六條螭龍聚首之處,形成的紋飾,正是篆體的‘莊’字,至于賜給了誰,您再看這里。”謝必安指著硯臺上的兩處缺口。
這兩處缺口,分布在在硯臺墨海的左右兩側,都是一面平整一面粗糙的斜面缺口。
“郭老板您看,這里的兩個缺口,像不像是被人用利器揮砍所致?”謝必安立掌為刀,在兩個缺口比劃了一下。
郭老板順著謝必安手勢一看,再瞅瞅那兩處缺口,可不是嘛?一刀先是斜著切進去,然后沒切斷硯臺,卻迸飛了兩塊石料,這才造成了這兩個奇特的缺口。
“還真是!”郭老板以拳擊掌,興奮的問道:“不過,知道這缺口的成因,就能知道是劉莊賜給誰的嗎?”
謝必安對自己推測出的結果也很自得,搖頭晃腦的賣著關子:“永平年間,班超班定遠,‘棄筆從戎、揮劍斬書案’的典故,郭老板應該聽說過吧?”
“你,你,你是說!”謝必安的話,讓郭老板又有了心臟病復發的前兆!急忙哆嗦著手,在懷里掏出一瓶藥來,吃了兩粒壓了一壓,才又艱難的問道:“你說這方硯,與班定遠棄筆從戎的典故有關?這是定遠侯他老人家用過的東西!?”
郭老板聲音都變了,一雙眼睛血紅一片。謝必安不著痕跡的握住郭老板的手腕,替他穩住了心脈,才重重的一點頭!
隨著謝必安的頭點下,在謝必安的指頭下面,郭老板的脈搏狠狠的跳了兩下!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郭老板雙眼迷離的看著那方硯臺,喃喃自語道:“會有這么巧?真的會有這么巧?……”
“除了威服西域的定遠侯,還有誰敢沖著御賜的物件動刀子?傷損了御賜寶物,在那時候可是殺九族的大罪!而且顯宗時期,天下太平,不可能有刀槍兵事,殃及到這種帝王專用的寶物之上!所以,這方硯臺,百分百就是當年定遠侯受的御賜之物!”
聽了謝必安的分析,郭老板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謝必安對這方硯臺的斷代尋源有理有據,足以證明這方硯的來歷!
郭敏之現在是又喜又愁,這硯太難得了,已經不足以用金錢來衡量,自己一輩子的收藏,都抵不上這硯的一個邊角,不過對于文房四寶是真愛的他,又怎么可能將其出售?
但是,謝必安如此坦坦蕩蕩的把這方硯臺的來歷推斷出來,自己要是不賣給人家,就有點小人了!
說句不夸張的話,由于謝必安的這一番推斷,這方硯臺的身價上升了千百倍都不止!
無論是帝王御用之物的噱頭,還是班定遠棄筆從戎的典故,隨便占了一條,都能讓這方硯臺身價百倍,更何況是兩者合二為一?
而且除了本身的價值,它的紀念意義和學術意義更是無可估量!憑著這方硯臺,他郭敏之,就可以成為真正的收藏大家。
看了謝必安一眼,郭老板慚愧的低下頭,先是找出一只紫竹編的竹籃,又在那疊古宣紙上,分了一半,鋪在籃子底上。再把那方端硯和那四盒毛筆,都放進了竹籃。最后,稍微一猶豫,又在那個包著墨錠的綢布包里,摳出一段品相完整的徽墨,一起放進了竹籃。
在謝必安微笑的注視下,郭老板低眉臊眼的把竹籃推到謝必安眼前:“謝兄弟,老哥哥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您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還得推脫您。那方硯臺,我是著實的不能賣,這里這些東西,就當是老哥哥給您賠罪了!”
“郭老板客氣了,君子不奪人之所愛。倒是老哥哥的饋贈,小弟就卻之不恭了!哈哈!”說著,接過竹籃,兩人相視一笑。
又聊了一會兒天,很明顯因為硯臺的事刺激太大,郭老板的心神已經亂了,沒了談性,謝必安就告辭出來。
郭老板自然是跟著送出來,這才發現老張不知道哪里去了。喊了兩聲,老張悶悶的聲音卻從后面傳來。
兩人順著聲音找過來,才發現老張竟然在郭老板平時盤整物件兒的工作室里,現在正一臉困倦的揉著眼。
在他身前的工作臺上,擺著一只爐子不像爐子,鼎不像鼎的東西,青銅的,一尺來高,在工作臺那盞強光燈的照耀下,也沒有什么光澤,依舊是烏沉沉的。
謝必安見了這物件,眼皮猛得一跳!背在身后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就攥起了拳頭。
但是,他臉上卻沒有帶出樣子來,嘴里還埋怨著老張:“張哥,您倒是省心,說帶我來玩兒,自己倒先睡上了!”嘴里說著,斜著眼偷瞄了兩下桌子上那東西。
徹底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謝必安心中輕聲一嘆,裝作去扶老張起來,手一松,把竹籃掉在了地上。急忙驚呼一聲,彎腰去撿。
借著撿東西那一瞬間,謝必安頭下腳上往上一看,險些驚得跳起來!用了莫大的毅力,才強行忍耐住出手的欲望,若無其事的撿起竹籃,拉著老張和郭老板寒暄著,走出店去。
上到老張的車上,謝必安立刻催促老張快點開車。老張則是顯得有些迷糊,開著車一溜歪斜就上了路。看得街邊的郭老板,一個勁在后面大喊:“慢點兒、慢點兒!”
剛剛拐出了古玩城,謝必安顧不得汽車還在行駛中,伸出手,猛得在老張額頭上戳了一指頭!老張一個激靈,一股黑氣自頂門溢出,人則是雙眼一翻,趴在了方向盤上!
所幸汽車開的并不快,失控后撞在路邊的護欄上,沒造成太大的傷害。謝必安則是趁著撞車時的混亂,離開了車子,至于車上的老張,自然有隨后趕到的警察料理。
只是老張被陰氣侵體,沒有個三五天的功夫,怕是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