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沉默，靜得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韓西靈沒有絲毫驚訝或感動的樣子，大眼睛定定地凝視對方：

“不好意思，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幾年級幾班？”

徐三石：“……”

其它人：“……”

韓西靈眼簾微垂，濃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對不起，我們以前有過交流嗎？”

龍小辰又臥槽了：不愧是告白殺手，神助攻根本不管用啊！

人家都是“十動然拒，”到韓西靈這里變成了“零動然拒。”

徐三石手中的玫瑰差點滑落，慌忙道：

“我是高三3班徐三石，你不記得嗎？你教室在我樓下，我放學時經常碰見你做值日。上個月校慶表演，我就在臺下第一排朝你揮手，你還對我笑了。你來武功社報道那天，我是第三個和你打招呼的人！”

眾人內心：……兄die，牛逼。

“謝謝你。”韓西靈微微一笑，語氣柔和而堅定，“對不起，你的花我不能收。”

“啊，是嗎，沒關系，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的心意……”徐三石縮了縮脖子，臉頰通紅。

“我們對彼此都不夠了解，不如先做普通朋友吧。”韓西靈伸出手，“以后我也是武功社的一員了，請多多指教。”

男生愣愣地和她握手。

董文杰搖頭，小聲道：

“又一個炮灰誕生。”

汪景霖干笑兩聲，帶頭鼓掌：

“好，愿我們友誼長存，青春永在！”

龍小辰跟著一起鼓掌，心想：神特么友誼長存，社長你就別添亂了……

拉開窗簾，打開燈，韓西靈繼續招呼大家吃茶點。

徐三石坐在沙發角落里，默默啃著蛋撻，看起來萎靡不振，估計為沒能打破“零的傳說”而耿耿于懷。

龍小辰也沒什么精神，將點心掰成塊喂小貓。

以前聽的都是傳言，現在親眼目睹告白殺手的威力，自我代入一下……心情好才怪。

“不能喂貓吃甜點。”韓西靈說。

他一怔，隨即擺了擺手：

“沒關系，我的貓比較特別……”

本來只準魔王吃貓糧，可魔王卻覺得太單調。后來帶它嘗了麥當勞和RB料理，倒也沒拉肚子，它也越來越喜歡嘗試人類食物。

“呵，真有趣。”韓西靈側過臉不再看他。

一群人東拉西扯半天，外面早已天黑。

管家推門而入，提醒大家該回家了。

社員們一個個都戀戀不舍，除了徐三石——他估計要傷心好一陣子。

“咱們下周見。”

韓西靈起身和大家告別，有意無意地瞥了管家一眼。

“請問洗手間在哪里？”其它人走出房間后，龍小辰悄聲問管家。

兩大杯紅茶下肚，他真的快憋不住了……

燕尾服男人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剛要開口說些什么，韓西靈已經伸手指向大廳對面。

他抱著貓一路小跑，其它人在他身后喊：

“懶驢，我們不等你了啊！”

這棟別墅太大了，跟個迷宮似的，一扇扇大門緊閉，白晃晃的冷光照下來，空氣中有絲絲涼意。

直到走廊盡頭，龍小辰才找到洗手間。

“你不覺得房子太大也挺瘆人？”洗手的時候，他問肩上的小貓。

他有點奇怪，自從來到韓家，小貓就沒怎么開口。

“本王不喜歡這里的氣息。”小貓抽抽鼻子。

龍小辰聳聳肩。

這么大的房子只有管家和韓西靈，自然缺少人氣。

怎么不見她的爸爸媽媽？其它傭人哪兒去了？雖然很困惑，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過問。

“怎么悶悶不樂的？”小貓問。

他抬頭一看，鏡子里映出一張略微沮喪的臉。

和剛才徐三石的表情相差無幾。

哎，告白失敗的又不是他，為什么他卻這么難過……

“代入感”這玩意兒真的很可怕。

龍小辰明白，韓西靈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從小衣食無憂，接受貴族教育，是韓氏集團的接班人；她心無旁騖地上學、跳舞、出席晚宴……面對他人的追求不為所動，未來估計要和哪家門當戶對的公子結婚，當一輩子貴夫人吧。

一中，也許是她和眾人唯一的交界點；出了校園，就會成為兩條平行線，離大家越來越遙遠。

這個道理，徐三石肯定也懂。董偉杰說他是“炮灰，”可龍小辰不這么認為。

什么炮灰嘛……明明是勇者！

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做到主動告白，只有強大的人才能承受被拒的痛苦。

“呵，我真是個膽小鬼。”

龍小辰對著鏡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喜歡”這種感情真的很麻煩。

一旦陷進去，思緒就會被對方牽引，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偶爾喜悅，經常失落，患得患失，失去勇氣和自信。

他有點懷念曾經的自己，沒心沒肺，無堅不摧。

“哇，原來你躲在這里！”

一個女孩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后，猛然挽住他的胳膊。

“我去……”

難道洗手間里有女鬼？！

龍小辰頓時渾身一激靈，心想這畫風不對啊，怎么一下子從悲劇愛情片變成靈異恐怖片了？！

他一回頭，看清來人長相后，又愣住了。

是韓西靈，卻又不像韓西靈。頭發亂糟糟地扎成馬尾辮，眼睛彎成月牙，笑容純真。

“梨子好孤單，陪梨子一起玩游戲，好不好。”

女孩撅起小嘴，將他拉到走廊上，一個勁兒搖晃他的胳膊。

“……你和韓西靈什么關系？”

他下意識地往后退，瞥了眼女孩的腳：嗯，是人不是鬼。

“接下來換你抓梨子，你要閉上眼數到一百……”

“對不起我得回家了！”

“你為什么不陪梨子玩？”女孩咬著唇，仿佛快要哭出來，“你討厭梨子嗎？”

“不不……”

“壞家伙！你不陪梨子玩游戲，梨子不放你走！”

兩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秋梨，不許對客人無禮。”

韓西靈走過來，一把將兩人扯開。

女孩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撲倒她懷里嗚咽：

“西西，對不起，梨子不是故意的……”

“乖孩子，我不生氣。”韓西靈輕撫她的背，搖頭嘆息。

龍小辰呆在原地，望著兩個相貌相同的女孩。

待懷中人情緒穩定下來，韓西靈對他說：

“這是我妹妹，韓秋梨。”

“可新聞媒體都說……”

“我父母掩蓋秋梨的存在，多年來一直對外界宣稱我是獨生女。”她頓了頓，“秋梨的智力，相當于三歲幼兒。”

龍小辰沉默不語。

她注視著他，清澈的眼瞳仿佛有魔力，能將人吸進去：

“很驚訝吧？你們所看到的我，并不是真實的我。在冰山下，其實掩藏著無數秘密。你們根本不了解。”

“……那為什么要告訴我呢？”

“抱歉，你該離開了。”

韓西靈摟著妹妹朝反方向走去，留給他一個淡漠的背影。

龍小辰看著她遠去，伸出手想要觸碰，又放了下來。

那顆被熄滅的心，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你想讓我了解你嗎？

是這樣嗎？

“以后不要請外人來家里。”所有人離開后，管家推門進入房間，“老爺知道會生氣的。”

韓西靈坐在地毯上，陪韓秋梨搭積木：

“這是我的事。”

“韓氏集團繼承人不應該說這種話。”

繼承人……這個詞聽上去真諷刺。

“不過是他派來監視我的走狗，有什么資格批評我？”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總有一天，她要掙脫這個牢籠，不受任何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