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何須擔心？”

了塵大師似是非是的話，讓蘇挽雪覺得，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來歷。

“大師覺得，這世間有鬼嗎？”蘇挽雪沒有接了塵大師的話，半餉，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么鬼？”

“能附身死尸，行走人間的鬼。”蘇挽雪的聲音沉穩，帶著某種重量，在這間簡陋的僧舍間來回回蕩。

了塵大師笑的平和，道：

“是能附身死尸還是能行走人間？”

蘇挽雪歪了歪頭，問到：“有什么區別嘛？”

“自然是有的，鬼若是不能行走人間，又如何能為世人所知，至于附身死尸，為了什么呢？”

蘇挽雪看著了塵大師波瀾不驚的眼，在心里暗罵老狐貍，分明是知道什么的，但是卻就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為了，余情未了，國仇家恨，亦或者單純的沒活夠？”

了塵大師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問到：

“那五小姐認為自己是那種呢？”

蘇挽雪咯噔一聲，果然。看著了塵大師平靜的面容，仿佛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么驚人的話，而蘇挽雪在得到自己的答案后竟也沒有預測中的驚慌，整個人反而沉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會兒，蘇挽雪低下頭，腦海中空茫茫一片，遲疑著回答道。

是因為恨嗎？也不是，當初那樣決絕，就已經作出了了斷，是因為愛嗎？但是這個世上又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眷戀的嗎？莫名的蘇挽雪的眼前出現了蘇挽寧的笑臉，她搖搖頭，都是什么玩意兒，想什么呢？

“也沒有人讓你知道啊？”

蘇挽雪一愣，沒想到會在了塵大師這里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這像是人說的嗎？哪有這樣回答的，不應該激勵激勵自己嗎？蘇挽雪傻眼了。

了塵大師看著面前呆愣愣的傻娃娃，覺得這孩子真是……有意思。

“那我來這里干什么？”蘇挽雪呆呆的說到。

“活著不好嗎？”

這……這像是一個高僧該說的話嗎？哲理呢，佛學呢？

“你覺的高僧該說什么？”

蘇挽雪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腦子里想的話竟然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好尷尬！

“呃……”蘇挽雪呃了半天，臉慢慢紅成一片，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了塵大師看夠了蘇挽雪尷尬的表情，才滿足的在心里笑笑，道：

“既然來了，總歸是有理由的，你既不知道，那看著便是。”

蘇挽雪聽了這話，在心里思考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京城復雜，小心為上。”

他這是關心自己，為什么呢？蘇挽雪有些迷惑。

“無論發生什么，看著就是。”

“在你沒有能力之前，莫要多管。”

“有能力也莫要多管。”

蘇挽雪迷惑的聽著了塵大師沉靜的一點一點緩緩道來，慢慢回過神了，點了點頭。

“若是……若是聽到什么傳聞，無需理會，只管過自己的就是。”

蘇挽雪點頭。

“有什么疑問，芷柔公主會為你解惑。”

蘇挽雪點頭，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剛剛想哭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但是蘇挽雪卻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了塵大師。

“總之，你只需保全自己即可，旁的東西，自有人會為你做好。”

蘇挽雪還是點頭，不知為何，她總是感覺了塵大師的目光有一種柔和，安撫的意味，語氣里好像還有那么一點點歉意？

但是心中的溫暖太過明顯，她不想想別的，也不想再追究了塵大師這些話里的不合理。

“罷了，不說了，若又事，大可去找我。”

蘇挽雪努力的眨眨眼，不讓眼淚落下來，使勁的點頭。

真是奇怪，明明才是第二次見面，為什么會有這么復雜的感情，輕易的就被感動了，仿佛一下子被戳到了淚點一樣，感動的一塌糊涂。

此話一出，了塵大師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蘇挽雪。

蘇挽雪沉浸在剛剛的感動中，沒有察覺到室內的沉默，直到一只手緩緩的在她的頭頂摩挲。

“去吧”

蘇挽雪抬起眼，覺得自己看到了萬千佛陀，慈悲的笑，冷漠的眼，寬厚的目光。

她點點頭，不再看了塵大師，緩緩的起身，踉蹌了一下，徑直向屋外走去。

了塵大師目露懷念的看著蘇挽雪，笑了笑，閉上眼，一粒一粒的轉著手中的佛珠。

明真略有些驚異的看著蘇挽雪紅了的眼眶，這還是剛剛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嗎？

又多看了好幾眼，直到蘇挽雪拿眼瞪他，才回過神來，帶著蘇挽雪往正殿走去。

了塵大師住的地方真的很破舊啊，從他是僧舍走來，隱隱有種走入塵世的感覺。

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大多都是一些衣著還算素凈的夫人小姐，大殿旁有幾座偏殿，房檐掛著金鈴，微風過，清脆的鈴聲給寺廟平添一份空靈。

“明真就送到這里了，四小姐應該就在前面。”

蘇挽雪點了點頭，看明真一步一步走回去，轉過身來，向前走去。

“小姐，剛剛大師都和您說了什么？”

奶媽張氏看著蘇挽雪的小兔子眼睛小心點問道。

“沒什么，你不用擔心。”

張氏不贊同的看著蘇挽雪，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怎么會不心疼？但是知道蘇挽雪自小脾氣大，又倔強，只好避過不談，打算回去跟芷柔公主說一說，這廟里的和尚欺負人，不講道理。

“不許跟娘親說。”

“小姐！您被欺負了，還不許說，以后誰還恭敬的待您？”

張氏急了，蘇挽雪不是芷柔公主親生，很多時候總有人怠慢，幸好張氏是個不肯吃虧的，每次定好借著芷柔公主的勢，狠狠的還回來。因此，蘇挽雪在府里才能被人當做真正小姐看待。

“別說了。”

“小姐！”張氏急了。

“今天的事我自己跟公主解釋。”

蘇挽雪無奈的說，張氏這才悶悶的點頭應是，不再多言。

“去問問，寧姐姐在何處。”

銘月應下，去找了個小和尚帶路。

“四小姐往后山的桃林去了。”

蘇挽雪隱隱有些頭疼，這時節，去那林子干什么？不嫌蟲子多？

“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