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明真安靜的在前面帶路，考慮到蘇挽雪人小腿短的緣故，特意體貼的放慢了腳步，蘇挽雪便細細的打量起來。

寺廟雖大雖大，但是很簡樸，繞過正殿，偏殿，徑直向里走去，香客越來越少，松柏樹卻越來越高大，顯得寺廟有些陰森，四周回響著明真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打在青石板上，蘇挽雪不知為何有些頭皮發緊毛毛的感覺。

“小師傅，你今年多大啦？”蘇挽雪眼珠一轉，問到。

前面的明真停下來，回身看了她一眼，道：

“山中無日月，小僧不曾記得。”

這一句說的無悲無喜，好似真的空空和尚似的，不由的讓蘇挽雪產生了逗弄的心理，她接著又問到：

“了塵大師是你師傅嗎？”

“是”

“那你知道了塵大師多大了嗎？”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間的距離縮短了不少，而明真似沒有發現一般。

“師傅已年過不惑。”

“哦，那具體的呢？”

明真回頭看她一眼，沒有回答，悶著頭，走路，這時輝煌富麗的大殿建筑已經完全不見了，這里只要低矮的一間間禪房罷了，一條青石小路凹凸不平，路邊的野草黃黃綠綠，高高矮矮的，顯得有些荒涼。

“你告訴我嘛，待會要去見了塵大師，我會緊張的。”蘇挽寧見明真第三次回頭，作出要哭未哭的神情。

“師傅今年四十有三”雖然知道蘇挽雪的話是找的理由，畢竟兩者毫無邏輯，但是明真還是答了。

“哦！”蘇挽雪煞有介事的點頭，臉上的笑幾乎藏不住，就跟著又道：

“你不是說山中無日月嗎？你如何知道大師今年多大？”蘇挽雪說完了，還歪著頭，一張小臉看起來無辜極了。

“你！”明真一愣隨后反應過來，怒視著蘇挽雪，原來她之前都是故意的！但是看到蘇挽雪那張不誰都無辜的臉，又不知道要罵什么，可憐一個單純小和尚，竟然也有這樣背調笑的一天，但良好的教養讓他罵都不知道罵什么，只能指著蘇挽雪干瞪眼，氣的發抖。

正當蘇挽雪心滿意足看了一出好戲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五小姐安好，何苦欺負我這可憐的徒弟？”

“師傅！”明真氣急，臉都憋紅了，急忙喊到。

蘇挽雪朝說話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個老僧人拿著剪刀，一下一下的修理著路邊的雜草，老僧人衣著樸素，不過撲通的僧服罷了，聲音清雅，很有忽悠能力，面白有翩翩長須，一雙眼睛柔和深邃，整個人平和的讓蘇挽雪心中仿佛也有一陣風拂過一般。

“明真，再去把我佛經典抄百遍靜靜心，心動了，就要起浪了。”

明真收回了怒火，低頭應是，老實的像藏經閣走去，一時間，這個荒涼的僧舍前，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兩人相顧無言，了塵接著剛剛手上的活干，低垂著頭，沒有出聲，好像什么事也不曾發生一樣。

過了許久，蘇挽雪的不耐煩了，才問到：

“大師找我來，不知所謂何時何事？”

了塵大師細細的看了蘇挽雪好幾遍，值把蘇挽雪看的直發貓，才笑得到：：

“沒想到你都這么大了！還是這般頑皮。”

蘇挽雪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笑了笑。

“不過是看他嚴肅的像個小老頭，逗逗他嘛。”

此話一出，了塵大師一愣，盯著蘇挽雪半天沒動，蘇挽雪不自在的動了動，試探的輕聲喚道：“大師？”

了塵大師才回過神來，眼中神色模辯，不斷變換著神色，最終悵然若失的嘆口氣到：

“和你娘真像啊！”

嗯？此話一出，蘇挽雪只覺得整個世界的風都停了，她的注意力一下被集中到了了了塵大師身上，這句話也不斷在她耳邊反復。

蘇挽雪心底有些隱秘的興奮和渴望，但是面上確是一種呆愣疑惑的神情，可能這種隱晦的感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吧！

“罷了，你隨我來。”了塵大師又嘆口氣，放下手中的東西，彈彈衣服，收斂了情緒，轉身向最外側的一間僧舍走去。

蘇挽雪也趕忙回過神來，一步不落的跟了過去。

“坐”

蘇挽雪看了塵大師跪坐在了屋內的一個蒲團上，閉上眼睛面上一片祥和，也一下心中翻涌的浮躁，看向四周。

僧舍簡陋的出奇，不過一桌一椅，一榻，一佛像，一木魚，一香案，一柜，兩蒲團而已。

蘇挽雪愣了愣，在了塵大師對面的蒲團上跪坐下來，也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僧舍里靜級，蘇挽雪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均勻，窗外的蟲鳴鳥叫好像都漸漸淡了。

“倒是有些定力，與你母親不同。”

就在蘇挽雪快要與周公相會的時候，聽到了這樣一句評價，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蘇挽寧只覺得自己剛剛分明是快要睡著了，只不過，既然大師這樣說，那就這樣算吧。

了塵大師一句話之后，仿佛又陷入深思，蘇挽雪為了防止自己這次真的睡過去，不由開口問道：

“大師認識我母親？”

“認識。”了塵大師眉毛微動，淡淡的答。

蘇挽雪緊盯著了塵大師臉上的表情，又問到：

“大師可知我母親是怎樣的人？”

卻見了塵大師微微出神，半餉嘴角眼角皆有笑意，答到：

“是個妙人兒。”

蘇挽雪皺了皺眉，這算什么評價？妙人？每個人的定義可是不同的呢，哪里妙，怎么個妙法，可都是大不相同的啊！

這句話說了，等于啥也沒說，她其實什么信息也沒有得到，蘇挽雪看著了塵大師閉眼打坐的樣子，仿佛千萬年坐下去也可的架勢，讓她氣的心里癢癢，但是她知道，若是自己這時生氣，心亂了，可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

在一個比自己年長智慧了不知道多少的僧人嘴里套話，最是不容易。

蘇挽雪深吸一口氣，貌似平靜的問到：

“那我呢？在大師眼中，我是什么樣的人？”

“你？”

了塵大師睜開眼睛，笑了笑，看了她幾眼，蘇挽雪隱隱有些期待，沒想到了塵大師又將眼閉上，道：

“你麻！”

說著笑笑，搖了搖頭。

蘇挽雪瞬間抓狂，這是什么意思，笑什么？搖什么頭，閉什么眼睛？她就這么不可言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