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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憑勇闖城關(guān),趁夜訪名山

  • 江山無劍
  • 眉山后學(xué)
  • 4633字
  • 2019-05-12 01:12:23

街上看熱鬧的行人看到兩人沖出酒館,聽得那差役喊“水匪殺人”,哪還有人敢上前阻攔,紛紛向路邊避讓,給兩人讓出一條道來。江玉霖拉著云芷容的手上了大街,也不敢再回客棧,直向東門飛奔。幸好巡城的官兵還沒得到消息,所以路上并沒有人阻攔。小城方圓不過三四里,眨眼間便沖到了東門前。東門口只有兩個士兵在站崗,看到兩人跑近城門,想要攔下來查問,江玉霖卻并不肯停下來,縱身一躍便跳到官兵身后,伸手解下士兵的腰刀,一記橫掃千軍,那名士兵的頭顱就已經(jīng)沖天飛起。另一個士兵挺著長矛向江玉霖沖來,反而沒留心身后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只見云芷容飛起一腳直踢在那士兵的后心,江玉霖趁機(jī)上前補(bǔ)上一刀,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城門附近的人們看到這兩個小孩子出手如此狠戾,轉(zhuǎn)瞬就殺死了兩個官兵,都慌忙躲避,江玉霖也顧不上看四周,只拉著云芷容繼續(xù)向東奔去。

兩人從酒館打架到?jīng)_出城門,前后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城里的官兵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他二人就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江玉霖在城外的一條小溪邊洗干凈臉上的血跡,對云芷容說道:“師姐,真是對不起,本來想讓你睡個好覺的,可那二人說的實(shí)在齷齪,我著實(shí)氣不過,才……”云芷容摸摸江玉霖的腦袋,嘆了口氣道:“傻孩子,我怎么會怪你呢,只要我們都平平安安就好啦。”說著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霎時間江玉霖只覺得天地間所有的景物,這西沉的太陽,這清澈的溪水,這滿山的青翠,都是為這時這個場景而設(shè),都是上天為這個笑容所安排好的陪襯。或許這少年還不懂什么是情與愛,只感覺這樣美麗的笑容,值得自己用一輩子去守護(hù)。

少年漲紅了臉,低聲說道:“師姐……”云芷容卻并沒有察覺到他此刻心境的變化,拉起他的手說:“也不用太難受了,好在我們的包袱還在,哈哈。今天洗了個澡,倒是感覺精神了許多。反正這里離黃山已不到百里,不如我們趕個夜路好了。”江玉霖還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中,并沒有聽清云芷容在說什么,只是任她拉著手向前走著,雖然不是第一次拉著師姐的手,可他此時竟有些窘迫,覺得該把手抽回來,又覺得有些不太情愿,只是偷偷享受著手心的柔軟,只盼黃山有萬里之遠(yuǎn),可以被師姐這樣拉著一直走下去。又走了一段,云芷容突然說道:“小霖子,你說大師兄有沒有到黃山呢?只怕他已經(jīng)在山上等我們了吧?”“啊!大師兄!大師兄……”江玉霖猛然想起大師兄方存孝為他們二人吸引了大多數(shù)的追兵,處境實(shí)在比他要危險的多,而自己卻在這里想兒女情長,不禁愧疚萬分。云芷容接著問道:“小霖子,你怎么啦?是大師兄出了什么事嗎?”江玉霖收拾心神,說道:“沒,沒事,大師兄幫我們引開了追兵,只怕處境要更加兇險,我們還是趕快上到黃山去,再托人打探兩位師兄的消息吧!”云芷容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說道:“小霖子,來賽跑吧!我們有些日子沒有比賽了,讓師姐考考你進(jìn)步如何。”說罷身形一展,向前沖去。江玉霖微微一笑,這是他倆在山上常玩的游戲,因?yàn)辇埳裆缴现挥兴麄z年紀(jì)相若,便成了彼此童年里唯一的玩伴。當(dāng)時他倆經(jīng)常從一個山頭跑到另一個山頭,以此來比試輕功,不過輸?shù)娜艘o贏的人鞠躬說:“大俠輕功卓絕,小的望塵莫及,甘拜下風(fēng)。”云芷容因?yàn)槟昙o(jì)大江玉霖兩歲,女孩子又發(fā)育得較早,故而常常取勝。江玉霖雖然自小便對于賭賽勝負(fù)看得淡薄,但也不愿意被只大自己兩歲的小姑娘取笑,于是每每偷偷加倍練習(xí),所以往往十場中贏得一兩次,即使輸了也相去不會太遠(yuǎn)。云芷容則從小就好勝心極強(qiáng),事事不愿落于人后,因此為了避免被江玉霖超過,也在輕功上格外用心。父親傳給他的家傳武藝她沒有學(xué)會三成,反而是云見龍最不擅長的輕功,她練習(xí)的最為扎實(shí)。

這一夜月朗星明,只見兩個身影在山野間快速地穿行,迅捷如猿猴一般。江玉霖雖然在師兄弟中年紀(jì)最小,但天資卻是最為卓著,云見龍以大開大闔的掌法見長,而江玉霖卻能在學(xué)習(xí)掌法時別出心裁,將掌法與輕功相結(jié)合,顯得既靈動又瀟灑。方存孝也曾說他現(xiàn)在所欠只是年輕力小,威力不足,假以時日必定超過自己。只見他緊緊跟在云芷容身后十步開外,奔跑中呼吸均與而悠長,絲毫沒有力疲的跡象。原來這少年的輕功早已超過師姐,只是知道師姐爭強(qiáng)好勝,故意落后十步,以免她不高興。

兩人跑了一個多時辰,云芷容腳步一頓,便看見江玉霖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又回過頭來,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云芷容惱道:“不比啦!哼,好你個小霖子,背著我不知道偷偷練了多少回,還裝作跑不快,跟在我后面。”只見她云鬢散亂,香汗淋漓,眉眼間盡是又嗔又羞的神色。江玉霖雖然跑了一個多時辰,卻顯得愈發(fā)精神,他調(diào)勻呼吸,撓著后腦勺,面帶歉意地說道:“師姐,我可不是故意偷偷練的,這幾天天天逃命,要是腳底下不快些,只怕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云芷容上前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栗說道:“哼!這次就算是你贏了!下次我還會贏回來的。”說罷自顧自向前走去,留下江玉霖愣在當(dāng)?shù)亍?

云芷容走出幾步,又轉(zhuǎn)身說道:“還愣著干嘛,快走啊!”江玉霖摸摸腦袋,既然師姐要賴賭債,作師弟的也沒有辦法,只得快步跟上。

大約又走了半個多時辰,月已經(jīng)到了中天,只見不遠(yuǎn)處高峰聳立,直插霄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奇麗雄壯,便是黃山已經(jīng)到了。二人相視一笑,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所謂“望山跑死馬”,對人也一樣,看著黃山已在眼前,可二人到了山腳,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二人在山溪中洗了把臉,誰都沒有倦意,只想著快到真乙觀去,好探聽方存孝的消息。從包袱中取出僅剩不多的干糧,分著吃了,便開始登山。

黃山方圓近五百里,號稱“天下第一奇山”,而真乙觀就在主峰天都峰上。這一路上來,時時可見亭臺橋梁在清晨的薄霧中時隱時現(xiàn),又有眾多名人書法摩崖而刻,雖然山上人煙稀少,但處處都是前人留下的遺跡。登到半山,天已經(jīng)大亮,風(fēng)景愈加奇絕,只見青松盤繞,怪石嶙峋,仿佛是天上的仙人點(diǎn)化而成。可二人卻沒有欣賞風(fēng)景的心情,只是埋頭登山,縱然二人身有武藝,但一日夜的疾行,身體終歸有些吃不消,話也越來越少。終于將近正午時分,二人來到天都峰頂前的最后一道天險——鯽魚背。鯽魚背是登天都峰頂?shù)谋亟?jīng)之路,是一條長達(dá)三四丈的石矼,寬僅三尺,兩側(cè)皆是萬丈懸崖,因其光滑似鯽魚背而得名。要知唐末五代之時,黃山絕頂人跡罕至,故這鯽魚背上也并沒有繩索護(hù)欄。若是平時,這樣的道路并不能難倒江、云二人,可此時他們一日一夜疾走了一百多里,又困又餓,體力和精力都已經(jīng)被大幅度地消耗,因此決心先歇息片刻再走。

二人找到一片松蔭,席地坐下,只覺得兩側(cè)山風(fēng)涌動,全身經(jīng)脈氣血也隨著山風(fēng)搖動起來,竟然不能靜下心好好休息。坐了不過一刻,江玉霖便站起身來道:“反正過去便是天都峰,師姐,你且在這里小歇一陣,等我先過去招呼人來接你。”云芷容想要站起來,但全身虛軟,使不上半分力氣,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江玉霖先走。

江玉霖邁步上前,踏上石矼。望著這頭頂?shù)奶煜碌谝黄娣澹灰姺屙斣旗F籠罩,看不清真實(shí)面目,更為這座“仙峰”增添了幾分神秘,仿佛峰頂真是仙人所居。他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走出幾步,走到中間的石梁上時,欲待回頭再看看云芷容。哪知他不回頭還好,這一回頭,突然覺得頭暈?zāi)垦#路鹛斓氐罐D(zhuǎn),險些就一頭栽下山去。聽得后邊云芷容一聲驚呼,江玉霖才穩(wěn)住身形,故作鎮(zhèn)定說道:“師姐,不要擔(dān)心,我一會就來接你!”說罷還待前行,不料雙腿竟然不聽自己的使喚,不停地打顫,一步也邁不出去。江玉霖看了一下陡峭的懸崖,更加覺得心驚膽寒,只得深吸一口氣,緩緩趴在石梁上。江玉霖心想:“這下可丟大人了,早知道不如多歇一會,如今走又走不前,退又退不得,只得慢慢爬過去了。”江玉霖邊想邊慢慢地在石梁上爬著,盡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兩邊看的沖動,只想著盡快上山去。

就在這時,石梁盡頭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哈,師弟,你看這蠢人,好似一條蠕蟲一般在那里爬。”接著另一個聲音笑道:“哈哈哈,這蠢人,以為爬山便是真的‘爬’山么,似他這般爬在山上,只怕天黑也到不了頂峰。”這聲音聽著是兩個小孩,年紀(jì)大約與江玉霖相仿。

江玉霖在石梁上聽得有人嘲笑,可無奈此刻進(jìn)退兩難,更沒有力氣站起來,只得裝作沒聽到,紅著臉皮接著向上爬。不料頭頂那被叫做師弟的人又笑道:“這蠢人可真有趣,被笑話了也不說話,還要接著爬,莫非他是聾子么?”那師兄接話道:“只怕不是,你看他脖子都急紅了,只怕是個啞巴,說不出話來,只得干著急。”那師弟又說:“師兄,這人也不答話,貿(mào)然就想闖上峰來,誰知道他是不是歹人。不如我守在這里,等他爬過來的時候先刺他一劍。”

江玉霖聽到這話,只得暫時停下來,高聲喊道:“兩位小哥,可知道天都峰真乙觀,在下是觀云道長的朋友。”那師弟說道:“哈哈,這蠢人說話了。師兄,看來他不聾不啞,剛才只是故意不理咱們。”那師兄哼了一聲說道:“哼,好大的口氣,也敢說是師父的朋友。喂,那蠢人,我?guī)煾缚蓻]有在地上爬的朋友。”江玉霖只得又高聲喊道:“兩位小道長,在下的師父是觀云道長的至交好友,煩請通稟一聲,就說鄱陽故人云見龍的弟子江玉霖來訪。”那師弟又說道:“哼,道長便道長,小道長又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咱們兄弟二人么?若是不服氣,你先上來比試比試,等贏了我再去通稟也不遲。”

這天都峰峰頂雖然云霧繚繞,但時值正午,石梁上恰好是艷陽高照,江玉霖爬了這半天,早就被曬得頭昏腦脹。他被困在這石梁上本就又羞又惱,這半晌又被兩個小道士出言戲弄,脾氣再好也難免生氣,不禁怒道:“好你個小道士,這半天在頭頂上胡攪蠻纏。小爺我好言相求,真當(dāng)我怕你們不成?”那師兄聽到這話,又出言譏諷道:“喲喲,那您倒是快上來收拾我們兩個無理的小道士一頓啊!道爺我在山頂吹涼風(fēng),你這蠢人卻只得在下面曬著,哈哈哈!”江玉霖也干脆不爬了,只趴在原地說道:“哼哼,小爺我在這石梁上練習(xí)輕功,你們這兩個沒下過山的小道士哪里知道。有種的,下來跟小爺我在這石梁上比試比試。”那小道士又喊道:“有種你上來啊,明明是上不來,說什么大話!”

三人正吵嚷間,只聽得一個平和但威嚴(yán)的聲音說道:“玄清、玄虛,讓你們下山去給藥農(nóng)看病,怎地這半天仍在這里,跟人叫嚷?”那被叫做“玄清”的師兄說道:“師父,我和師弟正準(zhǔn)備下山,哪知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個人趴在石梁上擋住了道路,不讓我們過去。”那師弟玄虛也幫腔道:“對對對,那人非邀師兄和我到石梁上比試輕功,我們不肯,便守著石梁,不肯讓路。”江玉霖在下面聽得他們這般對答,不禁氣得七竅生煙,正待辯解,觀云道人卻說道:“你們不用惡人先告狀,我在山洞里早就聽到啦!哼,真當(dāng)師父老的耳朵也聽不見了么?”

江玉霖在下面聽到觀云道人說話,不禁暗自偷笑,隨后他吸一口氣,朗聲說道:“鄱陽故人云見龍之徒江玉霖,參見觀云道長前輩!”觀云道人說道:“嗯,只你一個人來么?”江玉霖喊道:“還有在下師姐云芷容,正在石梁那邊等候,還望道長幫一把手。”觀云道人說道:“是云見龍的獨(dú)生女么?嗯,老道可不方便去背一個大姑娘過來,就罰你二人取竹轎把云姑娘抬過來吧!快去,快去!”說話間江玉霖只見那道人大袖一張,如仙人一般緩緩降落在自己身后。接著后心衣服被觀云道人抓住,瞬間江玉霖只覺得如同騰云駕霧一般,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站在了方才兩個小道士容身的石頭后面。接著觀云道人將雙手負(fù)在背后,從從容容地走了上來。只見這道人穿著寬大的鶴氅,長須齊胸,并沒有戴冠,灰白的頭發(fā)只用一根荊釵隨意的束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江玉霖跪下叩頭道:“見過觀云前輩。”觀云道人撫須頷首道:“不錯,不錯,好個少年英才,可比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強(qiáng)多了。”這時玄清和玄虛已經(jīng)取了竹轎出來,從觀云道人背后走過,沖著江玉霖偷偷做了個鬼臉,又匆匆下石梁去接云芷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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