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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危機

  • 千刀記
  • 墨問乾承
  • 3288字
  • 2019-08-15 22:30:10

錢牧原絲毫不避諱的撿起那只斷手,仔細觀察后用力掰開已經逐漸僵硬的指節,這個過程還是費了他不少勁的,可見這手的主人握劍時力道之大。

手指初碰劍柄時便有絲絲寒氣自劍中傳入手掌,可見此劍也非凡物,再看劍身上銘刻的文字是好幾個朝代前所用的古纂,當是十分有名的寶劍才是,錢牧原將其交給本是儒生的老人沈燁。

沈燁端劍對著光瞇眼而視,口中念出這隱晦的文字。

寒泉。

當即就有一位跟隨錢牧原同來鄴城的扈從拿筆記下,待以回去翻閱典籍。

這只斷手是在正午時分被人發現的,市集中走動的多是市井婦人,哪里見過這般恐怖的場景,尖叫聲傳遍整個菜市場。

其中不乏有宰牛羊豬鴨的為生的膽大漢子,自告奮勇湊近了瞧,那只斷手流出的血液在寒冷的臘月甚至冒出了白色的熱氣,再定睛一看發現原來倉庫里頭還有一具無頭尸身,這才慌慌張張的前來去縣衙報案。

但是縣令祁彥已死,主簿與縣丞告了病,卻巧在京城中來了位更大的大人。

這位更大的大人自然就是刑部侍郎錢牧原。

錢牧原雖然體格高大,但看上去就是個書生的模樣,卻仿佛見慣了殘肢斷臂,熟稔的讓人有些琢磨不透,這才有了前面的這一幕。

一個完整的人被人砍成了三截,手在門外,身體在門旁,頭卻在倉庫的最內側,也好在頭在陰影部分沒被那些婦人看到,否則只怕是還得做些平撫的工作,那才是真正煩人的地方。

仔細觀察整個倉庫中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馬桶,觀其中糞便的分量再看看死者的體型可以推測出約莫五六天前就已經在倉庫中解決吃喝住行的問題了,與祁彥死亡時間相差不大。

鹵牛肉與干糧,由于是冬天,不害怕食物的存放問題,還有大約半旬的分量。

滿地的打斗痕跡,還有一個帶血的黑袍,二人之間發生過戰斗,只是時間不長,過得招也不多,只是那頭顱上未合的雙眼中殘留的絕望之色暴露了其已無還手之力。

除此之外就連個油燈都沒有看見。

得是多大的恐懼才能迫使其藏于如此黑暗之中。

此時有查詢死者身份的人回來報告,錢牧原目不斜視,只是在倉庫中渡著步子,偶爾翻翻找找,偶爾撿起一塊門板碎片仔細觀察又或是站在黑暗之中審視著這倉庫中的一切。

“這人是鄴城千騎校尉洪楊,軍中并未有其消失的消息,頂替其管理軍中事務的乃是一個無名小卒,身形神態與之有幾分相像……據其所言洪楊并未交代任何事務,只是給予了他一袋銀子叫他坐在位置上隨便處理……”

錢牧原立身于倉庫最黑暗處,無人發覺其握著門板碎片的手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就連離他最近的沈燁都并未察覺到絲毫的異樣。

先是鄴城縣令祁彥,再是千騎校尉洪楊,這二者有什么必然關系別人不知曉,他錢牧原可是一清二楚!

他袖中荷包有個暗層,暗層之中還有個用針線縫合的口子,如此隱蔽的地方僅藏著一份折成二指大的紙張,黃紙黑字上分明寫著六個大字。

殺祁彥。

養洪楊。

為何京中刑部官員會在年關出現在幽州?為何有人傳報祁彥已死他會不顧雪地難行依舊日夜兼程趕至鄴城?原來這一切都并非偶然,明明白白的解釋著此行的目的。

但是,殺祁彥他還能理解,也許是京中那位交予了不同的人同樣的任務,是燕翎衛動的手……但,這養洪楊,為何演變至此?

祁彥死于自己府中,尚還能被沈燁壓下風聲,這洪楊死于集市之中,還死的如此凄慘且光明正大,斷然不可能是宮里的作風!如此一來,這就算是他,又怎能壓得住?

為何堂堂千騎校尉會藏于這幽暗孤寂的倉庫中半旬之久!甚至還打算藏得更久……究竟是什么逼他如此做法?再仔細一想可大膽推測,洪楊是得知了祁彥已死的消息才藏在此處……且不談為何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部門在沈燁的刻意打壓風聲之下能讓洪楊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若是怕死,為何更加安全的軍中不待,反而是藏在這無人守衛的市集倉庫之中?

最讓人費解的就是憑什么堂堂大燕邊城千騎校尉能不被人第一時間發現的被刺死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中!?

錢牧原只覺呼吸困難,在他的腦海中僅剩了那么一種可能。

北方那棟高樓在大燕國中早已插滿了暗線,察覺到了燕國京城中那位對那棟高樓的興趣,直接出手抹殺了這至關重要的二人!

大燕境內連殺兩位朝中官員,這是何等的示威挑釁?就算他二人要死,該死,也得是死在我大燕王法之下!

“封城門,徹查鄴城!”錢牧原當機立斷,手中權力遠大于沈燁,喚得身邊四人拿其令牌趕往鄴城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就要圍得鄴城水泄不通。

沈燁神色有些不自然,這類事他也做過,只是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期盼著自己這半個學生專業許多的手段能有不同結果。

錢牧原大腦飛速運轉,猛然想起了什么,驚的他再是打了個哆嗦,忙不迭的問起沈燁:“有……幾人知道老師在查這案子?”

沈燁見其神色,知此事馬虎不得,沉思了一會正色道:“鄴城中的商隊應該都是知道的,不過卻不知案子具體。”

錢牧原大步走出倉庫,高聲喚回前往南門的扈從,多交代了幾句話,更是掏出了一塊碧綠色的名貴腰牌讓其舉在手中,莫管城禁,盡管策馬!

望著那絕塵一騎錢牧原腦中諸多事情閃電般劈過,只道是接下來這段時日老師留待鄴城實在太過危險,必須想個法子將其安全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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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見著那每日練功都能看到的烽火臺徹底沒了影子明白自己終究是離開鄴城了。

這一去,何時才能歸來?

只是自己的小九九也落了個空,穆子懷竟然留在鄴城并未與他一同趕往燕京,這還怎么討教弓術?

好在這離開鄴城前幾天便常與這群人打交道,知道那公子哥待人和善,方文常與他聊些家長里短,聽見方文說起父母雙亡,家業敗落這些事也可以看見公子哥眼中的遺憾與抱歉,這讓方文毫無為所“借”之人的自覺,還像模像樣的安慰起了那公子哥。方文自己倒真覺得沒什么,只道是自己這樣的行走江湖才能了無牽掛。

倒是那老抱著個劍的疤面漢子,方文每每見到他與之打招呼都選擇了視而不見,比穆子懷還要生硬死板,一看就不是什么可以交朋友的人。但盡管如此,方文依舊每天厚著臉皮主動示好,不屈不撓。倒也不是方文多熱愛與結識朋友,他每次打完招呼也告誡自己再也不要熱臉貼著冷屁股了,但都在下一次見面看見那道疤痕時忘之腦后。

坐在馬車中的方文覺得若是這段路都這么走下去,怕是要屁股生瘡,習武之人哪里靜得下來?于是問道那個年輕的公子哥,能否下車與后面的師兄師父們一同騎馬趕路。

公子哥只是溫和笑道等再遠一些路程,他想怎么趕路都成,只要最后能與他們同到燕京。

一旁前幾日沒見過面的白衣車夫倒是挺有意思,嘲笑他坐馬車都坐不住,為何不跑去燕京?

方文聽得這不好笑的笑話卻比較配合的笑了笑,覺得師父所說的江湖中人面子比天大是個絕對正確的道理,就算不好笑還是得努力笑出來,以前輩相稱給他幾分薄面,打趣道:“前輩若是用跑能比我們馬行還快,我就是滾也滾去了。”

公子哥忍俊不禁。

白衣車夫最近學得穆子懷一手挑眉,感覺十分拉風,此時雙眉一挑,一對鳳眼卻與穆子懷有截然不同的氣質,少了幾分挑釁之感,多了一點嫵媚,有些不懷好意道:“當真?”

方文見這兩人表情各異,心道唬人還有拉幫結派一起的?不服氣卻有略有心虛道:“當真!”

卻見白衣車夫剎時泄氣,白眼不斷,二郎腿抖個不停,嘴上不斷的念叨著沒趣沒趣。

方文這才松了口氣,他還差點信以為真,以為這不正經的車夫就要下馬狂奔。

若是他真與馬匹賽跑,豈不是折了他的面子嘛!差點就壞了師父所說的大忌,只希望對方莫要記在心上,這一路還是希望能與這些人都能交好的。

馬車再行了一段路,便入了一片密林,此時寒冬臘月,皆是枯枝爛葉,偶有一聲鳥叫,卻將整片林子那股荒涼之感顯露的無比清晰。而這條官道極窄,便是在這林中開辟的。林子極大,待得從林子另一側出去時便可以遙遙看見幽州的一角輪廓。

董墨笙此時示意方文可以隨意選擇行進方式了,少年這才屁顛屁顛的下了馬車,下車時不忘與那白衣車夫抱拳告了聲罪。見其對自己并不感冒,方文也并不矯情再剛剛事上多做文章,從自己的隨身行囊中摸出一壺酒到車末去尋找自己的師父師兄們了。

甭管這壺劣質水米酒便是他大半家當,仍是毫不介意與師父分享,江湖兒郎,騎馬喝酒,豈不快哉?

方文一路小跑朝著那馬上的矮瘦漢子揮了揮手,楊大彪也對方文笑了一笑,卻猛地聽見一陣密林中傳出一道風聲,那滿臉笑意轉瞬凝固,轉化為了幾股不同的不知名情緒。

方文轉頭看向風聲的來源,一道白影若箭后羽簇一般飛馳,卻能在樹林間輾轉騰挪,轉瞬消失了蹤影,再定睛一看,那董墨笙身邊坐著的白衣車夫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不知往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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