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絕塵從沒遇到過這般凜冽刀勢，像是有千軍萬馬朝著你狂奔面來，帶著無上的氣勢和霸道，顧絕塵毫不懷疑，這一刀能輕易將一個人攔腰砍斷。

它不像墨眉白蓮剛才的劍氣一樣溫柔，它就是毫不講道理，很直接很直白，渾然一道刀勁，但卻讓人無處躲，無處防，唯一能破它的。

“只能是更強的意志！”

顧絕塵毫不猶豫地推出雙拳，雙拳與巨刃相撞，顧絕塵倒飛三丈，他只覺胸中熱血翻滾，整個手掌都在抖動，努力壓制，仍然吐出一口鮮血。而那男子卻只接住了自己的刀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墨眉和白首跟在他們的身后，縱身躍走，幾個呼吸，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姬如風皺了皺眉頭:“奇怪，他們?yōu)槭裁磿蝗浑x開。”

星夜慢慢走了過來，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便將它丟給了還在那邊發(fā)愣的顧絕塵:“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人的刀，你就敢接。”

可顧絕塵只是愣愣地接過了藥丸，眼神迷離，他依舊在回想剛剛那一刀的威勢，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刀，那一柄刀像是將他的世界硬生生劈開，在那個裂痕之中，有幾道微茫照進了他的世界。

成王敗寇，實力就是王道。

“那究竟是什么樣的刀？”顧絕塵愣了許久，才蹦出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只要你給的東西夠吸引人，他們就會為你賣命。雖是殺手，卻能生活在江湖中的明處，被稱之為‘冥’，而他們生活的地方，叫做方外之鏡，冥漠之鄉(xiāng)。當年這幫人卻是只有二十二個人，合天干地支二十二星象，眼前這兩個人，應該就是其中的戌和亥”姬如風緩緩答道。

“不能打一場，實在是有些可惜。”顧絕塵嘆了一口氣。

“打？下次再遇見，你直接跑就完事了”姬如風笑著就邁步走了出去。隨后便又回過頭來，“不，你一定不會想遇見他們的。”

“只是他們突然離開，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星夜有些許疑惑。

顧絕塵仰頭望天，姬如風垂首沉思，無塵微垂雙目，一臉含笑。

無一例外的，他們心中都沒有一個答案。

“莫非是因為害怕我了？”顧絕塵想了一會，摸著下巴說道。

天劍門何時出了這么一個傻子，眾人無不異口同聲。

“都別發(fā)呆了，星夜，和你一道的那個人應該去了后院吧。”無塵無奈嘆了一口氣。

不等無塵說完，星夜已經(jīng)朝著后院奔去。

眾人跟著跑向前去，卻只見那小乞丐跪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有一個灰色僧服，慈眉善目的高僧慢慢踱步走了出來，彎下身子，輕輕撫摸他的頭，輕聲嘆道：“好孩子，別哭。”

“星夜，這是……？”顧絕塵忍不住開口詢問。

卻被無塵伸手制止，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別說話！”

“師父！”那小乞丐忍不住磕了幾個響頭，他跪拜在地，眼淚洶涌而出。

“他是大明禪師的弟子？”姬如風也忍不住詢問道。只是無人作答。

“孩子莫哭，你回來干什么？你該回家去了。”大明禪師微微含笑說道。

小乞丐抽泣著說道：“冥兒的家就在這里，我不走。”

“傻孩子，這里只是你其中的一個臨時停靠的驛站，你的家，在那域外日月之處。”大明搖了搖頭，輕輕撫摸著小乞丐，背過身去，慢慢走開。

“師父！”小乞丐擦了擦眼淚，終于抬頭慢慢看著大明遠去的背影。

“有時候我在想，其實我們不是師徒，只是相互走到了一起，這世上有太多南轅北轍，好惡之于你我，不過是兩岸燈火就像你喜歡拈花淺笑，而我喜歡這安靜的廟中，該走的路，師父已經(jīng)陪你走完了，之后的路，需要你一直走下去，沿途自會有貴人相伴，記住，不要回頭！”

“謹遵師父法旨！”小乞丐大聲喊著，可大明禪師卻沒有再回頭，如同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般一步一步消失。

“我們要找的人便在眼前了。”無塵坦然說道：“他也算是我的師弟！”

“找他干嘛？”姬如風不解。

“施主可曾聽說過魔教！”無塵盈盈含笑。

星夜和顧絕塵此刻卻是一臉茫然，只顧聽著面前的兩個人一句不接一句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姬如風回答：“自然知道，魔教，因教中之人行事詭異，多造殺孽，江湖中人對其知之甚少，故視之為魔，稱之為魔教，面它真正的名字卻鮮有人知。

傳言魔教乃是天下惡人聚集之地，魔教中人沒有一個不是十惡不赦，滿手血腥，沒有一個不是被江湖中人恨之入骨。

十二年前，魔教第九代教主藍煙更是驚才絕艷，武力通神，獨霸天下，那時武林剛剛恢復元氣……”

姬如風正欲說下去，卻被無塵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那只是江湖傳言罷了，眾人皆知十二年前，魔教東征，中原武林水深火熱，但是真正了解魔教的人卻不多。魔教其實是大大小小的三十幾個域外教派合起來的統(tǒng)稱，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就是日月教派，上一任魔教宗主藍煙便是日月教的掌門。在魔教東征失敗之后，曾與中原武林立下鎖山河之約，十二年內(nèi)不再踏足流云疆土半步。據(jù)說這個約定中，還包含著一個人質(zhì)，這個人質(zhì)被一個神秘人收養(yǎng)，期限也是十二年。想必就是你了?”無塵說道。眼神卻看向了面前的小乞丐。

“那你怎會知道？”星夜終于插上了一句話。

“魔教教主藍煙正是我的師伯！”無塵依舊看著小乞丐。

“就是我了，我的本名叫做南少冥。我記得那年我五歲，跟隨父親一起東征。后來被大明禪師收養(yǎng)，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列，按說我應該回家了。可是，誰都在擔心魔教的再一次東征會不會卷土重來，所以有人想殺了我，有人想把我監(jiān)禁起來，也有人抓了我來威脅域外蠢蠢欲動的勢力。十二年期將滿，我?guī)煾复竺鞫U師沒有辦法，三年前便將我悄悄放走，也廢除了我的記憶。”小乞丐說。

“而現(xiàn)在我又出現(xiàn)了，便是有許多人又要來了吧！”藍少冥慢慢站了起來，望著不太明朗的月色，緩緩說道。

“那你呢，你想怎么樣?”

“你日日夜夜叫我哥，大明禪師固然佛法奧妙，但有一句話卻是說錯了。”星夜站了出來，看著藍少冥。

“哦？”藍少冥若有所思的一笑。

“接下來的路，自然有我們陪你走。”星夜走上前去，與藍少冥并肩而站。

“還有我！”顧絕塵裂開大嘴笑道。

“你是我的師弟，我自然會保護你。”無塵念了一句佛語，悠悠說道。

“可是，你的朋友，那個眼神好像要殺了我一般。”藍少冥一步躍上屋頂。

姬如風眼神飄忽不定，這么久走下來，他不想與眾人為敵，可門規(guī)森嚴，遇魔教余孽，應除之而后快。

他心里很糾結(jié)，似乎有無數(shù)個聲音問他，“你是要救他還是殺他？”

他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知！”

“要是我是你的話，今晚趁著月色就該走了！”姬如風好像心中做了一個決定，“因為明天，你會死！”

“明天的事，明日再說！”藍少冥突然往前面又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屋檐邊才駐足，忽然長袖飄動，沐浴著慘慘戚戚的月光，長袖紛飛，竟臨風歌唱起來：

我自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我自黃金若糞土，一身肝膽硬昆侖！

我自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神似雪！

蒼茫一劍盡挽破，何處繁華舞笙歌！

少年青衫騁煙雨，不負輕狂笑江湖！

藍少冥似乎收了衣袖，垂首望向星夜：“我不會死的，我還要陪你醉酒江湖呢！”

星夜點了點頭，仿佛在藍少冥的眼睛里亦看到了自己：“但是我還是喜歡叫你小乞丐，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