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冰河，云動山風。

風雨柔撥動著風雪劍大喝一聲“去”

風雪劍尖突然閃動，劍氣似萬馬奔騰，狂風驟雨般侵襲而來。地上應聲出現一條溝壑，直溜溜順著星夜的暖柔情而來。

只是這卻不像是風雨柔的劍，風雨柔的劍細膩，溫柔，所過之處便是有花瓣隨身。

而這一劍，有些霸道了，就如同那烈酒一般，熱烈，醇香，厚重，卻又是及其簡單與干凈。只是那一瞬間，星夜似乎感受到了無雙的劍意朝著自己噴涌而來。

星夜實際也未曾見師父使用過這般劍招。

兩道劍意在空中相撞，暖柔情迸發開來，其實這招暖柔情已經到達了星夜的劍術極限。在鐵馬冰河的威勢之下，他連忙握著輕語橫在自己面前，但仍是抵擋不住，連連后退。

眼看風雪已到眼前，星夜卻也不躲，風雨柔連忙撤去劍招，星夜身后一棵大樹應聲倒地。

星夜竟是笑了，山風燦爛般：“師父劍法無雙，徒兒不敵，可師父這一次卻是輸了。”

星夜此時渾身暢快，感覺有用不完的力量，身體里的血液嘎吱作響，星夜不知，這一劍，已入了那江湖所傳九品境界。

風雨柔側過身去，含笑道“你剛才不躲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在賭，賭師父舍不得我這個寶貝徒弟。”

“哦？小夜何時也喜歡賭了？”風雨柔手指一鉤，那風雪劍才回到劍鞘之中。

“在那千金樓時，師父曾說，凡是賭，那就是相信自己一定會贏。只是剛才師父的劍招這般霸道，卻未看見師父用過。”星夜邊說邊朝著風雨柔的方向走去，握著輕語，微微向風雨柔行了個禮。

“故人之劍。”風雨柔的臉上并沒有其他的表情，這句話說得很輕，但眼睛里卻滿是溫柔。

“師父這個故人……”星夜卻有點疑惑。

風雨柔總是喜歡喝酒，不管在什么地方，總隨身攜帶者酒壺，只見風雨柔抬起一杯酒，看著天上的明月，默默飲酒，“她……已經不在了。”

“師父這酒，我也想喝。”

風雨柔沒有說話，自顧著看著天上的月亮，幾朵烏云飄去，遮住了半邊月亮。隨后又滿上了一杯，長袖揮動，那酒便落在了星夜手中，卻小聲嘀咕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那個……那個女子呵。”

星夜抬著手中的酒，略微思索后：“師父，這杯酒，徒兒敬你，謝師父教導之恩。”

星夜怎會不知，風雨柔這般，便是要自己離山了，可星夜舍不得。

星夜一口飲盡，一股暖流在肚中恍然，只覺更是清冽，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幽香。“師父今天這酒，卻是好喝，不如之前的烈。”

風雨柔這才轉過頭來，嘴角勾起笑意“你這小子，好的沒學會，卻學會飲酒了。”

跟著一個不是酒仙卻勝似酒仙的師父，說不會喝酒那是假的，那江湖上不也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嗎？

風雨柔又給星夜倒了一杯酒。星夜握在手中，大聲說道：“這第二杯酒，我還敬師父，祝愿師父早日天下無雙，天天如這般逍遙風雅。”

風雨柔咂了咂嘴“你這天下無雙我不喜歡，我更喜歡逍遙自在。酒喝完，明早你下山去吧，去你的江湖去吧。”

“師父，徒兒贏了，卻還是要下山嗎？”星夜雖然知道卻還是疑惑的問出心中的問題。

“你急什么？又不是要趕你走，你想來便來，沒人攔你。”風雨柔從亭子里站了起來，微微負手，心想：還真是個傻徒弟，只是，你這次走……我也不希望你再回來。

“喏，小夜，帶著這個，去那無雙城找雪淚寒，師父不方便前去。”風雨柔從衣襟中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星夜不知風雨柔的想法，只覺心中大喜，我心心戀戀的江湖啊。一把接過信，朝著風雨柔叩首，卻難掩飾住心中的興奮“弟子風雨柔定不辱師命。”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風雨柔剛說完便幾個跳躍落在亭臺之上，握住一片不知何處飄來的綠葉，吹奏起來。

“徒兒告辭。”待了這么久，星夜發現這個師父有三大愛好，既喝酒，以葉吹奏，練劍。

星夜轉身，將信拿在手中，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卻發現心里頭有些不安，隨后又轉過身來：“師父，不知這無雙城在？”

風雨柔放下綠葉，朝著星夜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是很能耐嗎？其實師父也不知，這江湖之大，你自己去尋吧。”

星夜啞然，留下一個難懂的表情“那師父早些休息。”

風雨柔卻沒有走的意思，直到星夜消失在黑夜盡頭，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臺，贈我江南一枝梅。唉，我這多情之人一生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次日凌晨，太陽方才慢慢的伸起來，微風不燥，陽光正好，卻是有一個人背著包袱，發現風雨柔好似不在劍廬之中，便輕輕關上劍廬的門離開了。

走了幾步，便又是停了下來，轉過身去，落下了幾滴眼淚，對著劍廬重重跪了下去，帶著哭腔大聲喊道：“師父，我還會回來的。”隨后才握緊手中的劍朝著山下奔去。

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像是初次離家，縱然今后還要回來，可卻又不知是多久之后。來到云深不知處快五年了，星夜舍不得啊，他只是感覺到，這次離開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這里也才像是自己心中的家。

其實風雨柔一直都在，甚至夜無眠，他也只是害怕見到這不舍的一幕，見慣了太多離別，便是害怕離別。

這一刻，風雨柔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心猛的一震，拿著幾件東西便奪門而出，風雨柔速度極快，著急的如同一個家長在孩子離去之時的諄諄教導。幾個飛躍便是趕上了星夜。

玉案山。

此時真是夏季，山風搖曳著飛舞的花瓣，優雅至極。夏天，也是容易分別的夏天。

“小夜。”風雨柔大喊一聲，手中動作不停，一個包裹便飛了過去。

星夜猛的回過頭來，接住包裹，露出了笑容“師父，你來了。”便準備朝著風雨柔走過去。

風雨柔立馬擺手制止“這兩個東西你拿著，不到萬不得已別打開。”風雨柔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想了想又轉了回來“小夜，你當初拜我為師時是否還欠我一個條件。這最后一個條件，我想好了，萬事以自己的性命為先，答應為師，活下去，然后回來，我在這等著你。”話畢，風雨柔便已經消失不見。

星夜卻立馬跪了下來，朝著他離開的方向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弟子……弟子遵命。”

“是的，我還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說完便極速朝著山外飛奔而去。

山內陽光極好，微風輕拂，山外同樣是陽光萬里，最為顯眼的仍然是那個炊煙裊裊的世外桃源，方外之鏡——王家村。

星夜落地，地面卻是站著一個大漢，那大漢半露著半邊膀子，目光清澈，一副正義凌然。

兩人對視一眼，便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鐵山”

“小夜”

兩人同時說道，那聲音有說不出的暢快。

“星夜，好久不見了，你也真是的，這幾年都沒見你下來。”率先開口的是王鐵山。

星夜卻不好意思的扣了扣頭發“這不，我師父整天逼著我練劍嗎？”隨后又沉身說道“鐵山，其實今天我來，是跟你們道別的”

“你要去哪？”

“去那天下無雙城。只是還不怎么認路。”

鐵山捂了捂下巴，“我也不知道，你去前面的芙蓉鎮問一下，那里應該有人知道。現在嘛，先打一架。”鐵山不等星夜作答，提著碎空刀斬了過來。

星夜微微一笑，第一次認識便是因為不相識的打架，隨即朗聲道“好”。

刀劍相遇，戰在一起，仿佛又是五年前的稚嫩模樣。

人常說武林，從來難尋，便尋又何難？

人道武林遠，盼首尋其處，幾欲佩劍攜酒，浩氣飲酒江湖。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

“江湖，我星夜……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