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交托
- 彼岸夢來生
- 巫嵐玉
- 3197字
- 2019-05-06 23:09:31
來生化作一縷輕煙飄進(jìn)了女子的身體之中,冥力快速貫穿了整個肉身,強(qiáng)力的拉扯著她的魂魄,身體的每一處都伴著劇烈的疼痛。
隨即她的身體被一團(tuán)黑色的濃霧纏繞漂浮在空中,無數(shù)條黑色的血紋就像一條條從她身體里倉皇而逃的小蛇,瞬間蔓延至了全身,她攥緊了拳頭想要做些什么,卻因濃霧的纏繞動彈不得,痛不可擋幾乎快要吞噬她的意識。
“啊...”來生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地宮中回蕩著。
殿中等候的白隱聽到了慘烈的叫聲,在殿中急迫的來回走動。
這地宮的任何一處非冥界之主的命令絕不可擅闖,沒有別的辦法,白隱此刻只能守在正殿中安靜的跪候,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能夠使他盡可能近的守候在她的身邊。
來生再度睜開眼睛,已是身處在冰棺殘骸中,她坐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趕緊摸了摸臉頰。
成功了?來生回問著自己。
她飛身從殘留的冰面上躍起,輕飄飄的落在了地面上,回首身后那殘留的冰駭,來生不自覺的發(fā)出了輕微的笑聲,無數(shù)次的幻想也沒能拼湊出今日的歡喜。
來生拂袖,一面水鏡在袖角劃過的地方逐漸顯現(xiàn),在這面水鏡里,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臉,水靈的雙眼,嬌俏挺拔的小鼻,還有那張如彼岸花般紅潤的嘴唇,她喜歡極了。
來生朝著水鏡展顏一笑,是那樣的清靈脫俗。
只是冥帝不會喜歡看到她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在冥帝眼里喜怒哀樂皆是無用之物。
地獄中飽受煎熬的靈魂,正是因為他們擁有了太多的欲望和不必要的情感,才會被心魔趁虛而入,做了不該做的錯事,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也正是因為天地萬物皆多情,才給了魔族一個立足之地,逐漸成為了神冥兩界之外的第三大界。
冥帝也曾說過,六界尚未統(tǒng)一,魔族一直有心再度向外展開侵略。即使現(xiàn)在仍然處于休戰(zhàn)中,他們也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shè)法擴(kuò)充自己大軍的力量,趁機(jī)掀起一場混戰(zhàn),滅殺眾生,獨(dú)霸天地大權(quán)。
想到這里,來生趕忙將那面水鏡抹去。
潔白的倩影在黑暗之中再度出現(xiàn),焦急萬分的白隱和黑禁,終于將她平安的盼了出來。
“冥尊,方才聽到了您的呼聲,屬下很是擔(dān)憂,您的身體...”白隱湊上前去,心中的弦被他緊緊擰著,向來最遵守禮數(shù)的白隱此刻竟已將一切拋諸腦后。
“已無礙。”來生張開雙臂向他展示著自己已擁有的凡身。
“恭喜冥尊,心愿達(dá)成。”白隱興奮不已,再次單膝跪下,向來生恭賀著。
“南兮在何處?”
“稟冥尊,南兮大人任然守在八熱地獄,寸步未出。”黑禁道。
“傳召南兮入地宮。”
冥帝屠祭手下眾多冥將之中,唯有一名是為女將,名南兮。
她生前原為人界中一個武藝超群的女將軍,屠城屠村無數(shù),沙場上面對敵軍更是有如屠豬宰牛一般,在她手下喪生的亡魂數(shù)以百萬,死后因殺債過重而被判入八熱地獄中的第一獄等活地獄中受刑一千年。
被判于等活地獄的魂魄,將在烈焰中互相殘殺,再被獄卒刺割砍殺,死后被再度復(fù)活陷入無盡的循環(huán)之中。
而南兮卻與眾不同,她竟有本事把等活地獄攪得翻天覆地,原是要砍殺她的獄卒反而被她以刑拘絞殺,比地獄中的惡鬼更像惡鬼。冥帝得知之后立即前往了等活地獄,眼睜睜的看著她干的一切‘好事’,但冥帝并未因她荒誕的行徑斥怒,反而拍手稱妙,將她傳召地宮,賜予了她在冥界永恒的生命,并將鎮(zhèn)守八熱地獄的重要職責(zé)賦予了她。
南兮不是冥帝手中最強(qiáng)的冥將,但論對冥帝的忠誠她卻是至死不渝的,自冥帝前往轉(zhuǎn)世后,南兮便再也沒有踏出過八熱地獄半步。
“您找我何事?”南兮單膝跪在殿前。
“我即刻便要前往人界完成冥帝所交代的囑咐,地宮空蕩需有一強(qiáng)將守護(hù),就由你來吧。”
“末將只懂如何守住八熱地獄,卻不懂如何守這空蕩的地宮。”
“冥帝所托,不得違抗。”
“這究竟是冥帝所托,還是你的命令。”南兮不緊不慢的質(zhì)問道。
南兮的態(tài)度讓站在來生身旁的白隱嗤之以鼻,“南兮將軍,在你眼前的是冥尊大人,你豈可以這樣的語氣對冥尊說話?”
冥帝轉(zhuǎn)世,南兮是知曉此事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
南兮絕不會忤逆冥帝的任何決定,但也不會因為來生是冥帝欽點(diǎn)的冥主而對她言聽計從,此刻對來生的咄咄緊逼,只是想要她說出她最應(yīng)該說的話。
來生抬手?jǐn)r住了想要繼續(xù)斥責(zé)南兮的白隱,“兩者皆是。”
“末將只聽從于冥帝一人調(diào)遣。”
“可我派黑禁召你前來,你仍是來了。”
南兮沉著臉色,目光直視穩(wěn)坐于帝位上的來生,“末將愚笨,不明白冥尊的意思,請冥尊明示。”
“冥界本就是冥帝的,你且是他最為信任的冥將,我命你守護(hù)在此以待帝王歸來有何不妥?”來生也慢條斯理的向她反問道。
十七年來南兮雖未曾擅離職守,但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盯著來生在冥界中的一舉一動,她最為擔(dān)心的就是來生坐在冥界之主這個位置上時日久了,是否還會愿意再拱手讓位。
南兮半信半疑,“冥尊能否起誓此話句句屬實。”
“冥帝能將這地宮交托于我便是對我的信任,我現(xiàn)在交托于你便是對你的信任。南兮將軍應(yīng)該知道,這地宮存在于冥界的意義,能守住它便是守住了冥界之命脈,萬不可掉以輕心。”
南兮真的很不喜歡與來生相處,在她冰若寒霜的臉上總看不見喜怒,永遠(yuǎn)也猜不準(zhǔn)她心里所想,若是作為對手,這樣的人很難對付。
不過來生話已至此,南兮也不是一個不知趣的人,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也悄然退下,立刻隱匿在暗處靜靜的守候。
見南兮消失,白隱十分為來生抱不平,“這南兮將軍脾氣過于古怪,冥尊貴為一界之主,豈能隨意向他人起誓?”
白隱話音剛落,便被莫名來的一個蠻力打倒在地,只聽他哎呀一聲實實的趴在了來生腳邊。
“你身為陰差,可有不知生前嚼舌根死后受刑罰一事?”來生向撲在地上的白隱伸過手去。
白隱受寵若驚,將雙手搭在來生的手心,低著頭連忙起身,“白隱知錯。”
黑禁有些心疼,但誰讓白隱一時口快,惹了那怪脾氣的將軍,只能默默扶著他。
“地宮有南兮鎮(zhèn)守,你們也且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在我離開之時冥界若有不速之客,立即與我稟報。”
“遵命。”
冥界的天空中掛著永不墜落的血月,腥紅陰冷的月光正灑在魘面獸雄偉的身型上,他匍匐在地宮的不遠(yuǎn)處,兩只發(fā)光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從地宮里出來的來生。
負(fù)氣出走的孩子回來主動認(rèn)錯了嗎?雖然來生并不認(rèn)為它有什么大錯可言。
來生慢慢向它走去,輕聲道:“你是來送我離開的嗎?”
一人一獸,四目相對,蕭瑟的冥界之風(fēng)帶著地獄的悲嚎從兩者中間刮過,魘面獸忽然發(fā)出了可憐的唔唔聲,它又向前爬了爬,伸爪將來生放在了自己背上,腳下踏出四團(tuán)冥火向空中飛去。
從地宮出來,是冥界屈指可數(shù)的景致——十里幽冥蘭,大片花海照的四周格外亮敞。
來生還記得,當(dāng)初這里不過是一片泥濘的爛泥地,許多零散的白骨在泥中半隱半現(xiàn),有一日她路過此處,忽然發(fā)現(xiàn)在漆黑的爛泥里長出了一個類似花朵般的東西,通體透著一種微弱的藍(lán)白色熒光,極為漂亮。來生在冥界里除了曼珠沙華與曼陀羅華,還從未見過有其他的花種出現(xiàn)過,她趕忙摘下那朵花跑到了冥帝跟前,說著自己是多么喜歡,冥帝便牽著她的手來到了那片爛泥地前,只見冥帝抬手一揮,異花便紛紛從爛泥中連綿不絕的露出了身影。
魘面獸低頭看了看,突然邁開大步向著冥界之門快速前進(jìn)。
去往冥界之門,必須經(jīng)過一處要地——無妄城。
能進(jìn)入無妄城的,都是生前有過功德之人,他們可以憑借足量的功德向無妄娘討要相應(yīng)的輪回木牌,再去奈何橋上投身下一個輪回。這里也容納過不愿再投胎轉(zhuǎn)世的靈魂,當(dāng)功德耗盡,他們的靈魂也將永遠(yuǎn)消失。
魘面獸輕輕將來生放置在了冥界之門前,自己則乖乖的坐立在旁邊。
“你不可以守在這里。”
魘面獸向天一聲哀嚎。
顯然,在來生回來之前,它都不愿離開這里。
她摸了摸它杵在地上的爪子,“要乖,我看著你回去,我再離開。”
魘面獸低著頭,嘴里不停的發(fā)出唔唔的拒絕聲,可來生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它。
“我會回來的,守住地宮,這是命令。”
魘面獸扭頭向著空中奔去,它不敢再回頭去看漸行漸遠(yuǎn)的來生,因為她的命令它必須遵從,不得違抗。
將那粘人的大家伙打發(fā)走后,她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踏進(jìn)了冥界之門。
來生落在了山腳的一棵老槐樹下,一輛豪華的馬車從她身前疾馳而過,揚(yáng)起的塵土嗆得來生連連咳嗽,順著它去往的方向,來生看見了一座巍峨的古城,城門前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隨著人流來到城門腳下的來生,仰望著城門上刻下的三個斑駁的大字,“古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