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用火漆封著,上面什么也沒寫,云生拿在手上墊了墊,又捏了捏,很薄,也不重,當真只是一封信?
見她如此謹慎,張同直起身,將信封從她手中拿過。
“誒?”
張同沒說話,將信封放在鼻前細細嗅了嗅,又擺在陽光底下照了照,似是隨手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根極細的銀針,張同手速極快,云生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那根銀針已經從信封的側面穿過,從另一頭出來了。
緊跟著,張同捏著銀針瞅了一眼,就把信封扔給了云生,道:“沒問題,拆吧。”
云生半信半疑地撥開火漆印,倒出手的信卻仍是被封著的,這寄信的人未免太過小心,看來是知道她身份的人,云生帶著忐忑,翻轉信封,上書只一個“柳”字。
呆愣半晌,云生陡覺手中的信重了千斤。
自她家出事后,朝內朝外所能倚仗的人皆紛紛棄他們而去,逢年過節送過去的禮不是被退回,就是被扔了,每個人都想著跟他們徹底脫離關系,甚至從未見過面才好。
三年了,四處尋找自己的,云生以為就只有仇家了。
捧著那封信,猶如捧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云生慢慢往下蹲去,一種委屈從心底深處漫出來,頃刻間將她淹沒。
若是這寫信的人站在她面前,恐怕她早就忍不住沖過去抱住那人了,好好說說這些年來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掙扎,也告訴那人,這些年并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她不能也不敢回去,怕再連累到無辜的人。
張同站在后頭,看著云生,心中百感交集。
說起來,云生來樊縣三年,他與她真實相處也不過一年有余,起先只是聽說章府來了一個柔弱書生,因病重倒在章府門口才被撿了回去,章大少爺是樊縣出了名的妙手大夫,可云生這病卻讓他一治就治了兩年。
她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過她的家人朋友,似乎是個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人物,連章府上下都不甚清楚,亦或是非常默契的緘口不語。
張同也曾暗地里查過云生的身份,可到手的資料顯然都是被人精心處理過的,對于這一點,他倒是早有心理準備。
這一年多的時間,不長不短,卻也足夠讓張同認識云生這個人,認識到她并非是一個無情無義之輩,認識到她為人赤誠對事坦蕩,認識到她不僅受過重傷,甚至體內還有殘余的毒,那毒陰狠,連章齊燁都無法完全根除,使得云生這三年內成了真真正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連小孩子都打不過。
索性,章府將她保護得很好。
輕輕展開雪白信箋,那筆跡一如從前,筆鋒就如同寫信的人一般溫柔,一觸到底,云生甚至能看到那人伏案在前,纖纖手指執著上好的紫毫筆,蘸取點點墨汁,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寫下每一筆想要對她說的話。
展信佳。
吾親,云邊。
只看了幾個字,云生便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