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尋牙

聽聲音是堂弟牛四郎的，只聽牛四郎正在高聲哭嚎：“我的牙齒啊，你掉在哪里了？”

牛二聞聲，料想是昨日村民在胡同口群毆時，四郎被瘦猴揍得狠了，將牙齒打落，故而此時又在村間尋找。

牛二連忙將背后的丁小六的石像向上聳了聳，費勁兒地邁步走進街道。

此時，牛二身上穿著白衣老者所贈的可以提防僵尸的人皮衣裳，這衣裳一經(jīng)穿上，完全看不出和本人有何區(qū)別，唯一的獨特之處，就是那一頭白發(fā)難以改變。

由于牛母已經(jīng)變?yōu)榻┦两袢匀粵]有找到，又隨時可能出來禍害村民，為了防止發(fā)生悲劇，以便出手對付僵尸，牛二只能暫時穿著這人皮衣裳行事。

至于有人可能會疑懼他的滿頭白發(fā)，他也早已想好了對策，到時就說是一夜愁白了頭。

想到此處，牛二不再遲疑，大踏步向村中走去。

此時，早晨的陽光照在牛家村的村道上，牛四郎正抹著眼淚在土道上沿路尋找牙齒，只見他彎著腰，一邊哭嚎，一邊抹淚，透過朦朧淚眼在塵土里翻動亂刨。

幾個早起的村民被牛四郎的哭聲吸引，一邊從旁幫忙尋找，一邊苦苦勸慰。

一個名叫朱大環(huán)的黑胖的中年婦女也在其中，她大清早起來去莊稼地里摘菜，胳膊上挎著一個竹籃子，籃子里放滿掛著露珠的蔬菜，她見牛四郎嚎哭找牙，心中不忍，也從旁幫忙尋找。

朱大環(huán)彎著腰，在地上塵土里翻動著，嘴里還不住相勸：

“四郎啊，不就是一顆牙齒嗎？掉了就掉了吧，還有別的牙齒在嘴里，又不耽誤吃飯，怎么還哭成這樣了？”

四郎也蹲在地上，在泥土里一寸一寸地搜尋著，他哭著說道：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怎么能說扔就扔了呢？最可恨的就是那個瘦猴，害得我昨天夜里疼得睡不著覺，夜里一直做夢，夢見我的牙齒竟然泡在水里?！?

四郎旁邊還有一個拾糞的老者，名叫馬追風(fēng)，他背著一個藤條編織的糞筐，手拿鐵鏟，一大清早沿路拾糞，看見四郎哭得梨花帶雨，心有不忍，也追著幫忙尋牙。

馬追風(fēng)和眾人一起，用糞鏟子在地上塵土間翻找，同時勸慰著四郎：

“四郎啊，從你昨夜做的那個夢來看，好像你的牙齒已經(jīng)落進水里了也未可知，也許是被路過的人的鞋底子給粘走了，又帶到了河溪邊被水沖走了?！?

四郎聞言，哭得越發(fā)傷心了：“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回我的牙齒了，要是真的找不到了，我就一輩子追著瘦猴?！?

幾人正尋覓間，忽然聽見一個人喊道：“快看，村頭來了一個白毛怪人，好像還背了個石頭人！”

幾人聞言，都抬頭往村西頭望去，但見晨曦里走來一個白發(fā)飄飄的男人，身后果然背著一個沉重的石頭人。

晨光映照在他的根根白發(fā)上，閃耀著晶瑩的光芒，猶如白色的瀑布一般，在晨風(fēng)里隨風(fēng)飄蕩。

透過額前飄拂的白發(fā)，依稀可見一張熟悉的臉龐，他不是別人，正是村民牛二。

眾人都遠遠地看清了牛二的臉龐，眉目熟悉，只是那白發(fā)令眾人驚疑不定。

牛四郎也抬起淚眼，懷疑地望著堂兄，只聽一旁的拾糞老漢馬追風(fēng)喃喃說道：

“牛二這是被她那僵尸老娘給鬧得，這是一夜愁白頭了?。≌媸强蓱z?！?

馬追風(fēng)的語氣里似乎帶了些哭腔，眾人不由大為感動，都不再尋找牙齒，簇擁著四郎就迎了上去。

四郎走在最前面，遙遙地沖堂哥招呼著：“堂哥，你可算回來了！”

說著，眾人都跑過去，圍著牛二打量。

牛二見眾人圍了過來，連忙將丁小六的石像放在地上休息，他長長地喘著粗氣，將昨天的經(jīng)歷大致說給大家，又怕村民們對人皮恐懼，唯獨沒敢說自己的人皮衣裳一事。

眾人聽得出神，都嘖嘖稱奇，又圍著丁小六的石像細看，只見丁小六的石像栩栩如生，和真人一模一樣，都好奇地伸手去摸。

一個村民問道：“莫非是丁小六變成了石像？”

牛二也伸手撫摸著石像，語氣肯定地說道：

“不可能的，我親眼看見他被巨鳥抓走了，這石像是在廟里發(fā)現(xiàn)的，肯定不是他變的?！?

眾人都感嘆了一陣，各自散了，牛二獨自背著石像獨自往家走去，四郎不再哭嚎，仍然蹲在地上尋找他的牙齒。

牛二走到家門口時，忽然聽見院里傳來小丫的哭泣聲，他連忙快步走進院門，驚愕地看見女兒小丫正被綁在一棵棗樹的樹干之上。

牛二大急，連忙將石像放在地上，大步?jīng)_過去，要解繩子。

“不要解繩子！”

一聲高喝從東屋傳出，只見妻子阿香披頭散發(fā)地從東屋里沖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根鞭子。

牛二一愣，望向阿香，但見阿香神色異常，眼睛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在阿香的身后，阿香娘正抱著襁褓里的小寶，在門旁膽怯地望著，眼里含著淚花。

“阿香怎么了？”牛二沖岳母問道。

岳母帶著哭腔說道：“阿香好像是中邪了，不知是什么臟東西來到了咱的家里，她從昨天起就有點不正常了，昨天就打了小丫一個耳光?！?

阿香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手里捏著鞭子，仍然沖小丫呲牙咧嘴地嘀咕著什么，言語含糊不清，顯然是有些失心瘋。

此時，西屋門忽然咣當一聲打開，牛三從門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李蓮兒也隨后裊裊婷婷地邁步而出。

牛三斜瞥了一眼阿香，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我嫂子好像是被什么東西附了身了，我們也都沒有辦法?！?

李蓮兒走近了，附和道：“還是請村里的神婆看看吧！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看簡直就是瘋了，要是打了我們可怎么辦？”

說著，李蓮兒用胳膊肘輕輕地撞了一下牛三，牛三會意，說道：

“依我看，還是將我二嫂送回娘家為好，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顯然就是瘋了，你應(yīng)該跟她離婚，憑咱家的條件，什么樣的女人娶不到手，何必讓阿香這個瘋婆娘在家胡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