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隆~”小小的琵琶，在林鏡心手中，仿佛蘊藏著強大的能量，一根根琴弦波動，美妙的音律觸碰到湖水和巖石，都會引起一陣陣共振，讓聲音變得更加響亮，同時，也會多了一些玄妙的元素。

“皇天后土。”柳亦亦小聲喃喃，下意識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畫完之后，她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精分了？一邊喊著皇天后土，一邊給天主祈禱？

果然，這就是記憶沖突的后遺癥，有時都弄不清自己是修女還是巫女。

林鏡心的音樂，可不簡單啊！

能做到這個地步，也只有三種可能了。要么技近乎道，得到天地的呵護；要么得到巫女青睞，費盡心力為她巫啟；要么，她根本就是個巫女，在以音樂的方式施展巫術！

結合祭祀的氣息，很明顯，她就是個巫女了。

她想干什么？如果只是用巫術加持自己的琵琶效果，給人帶來更好的享受，那便罷了，可是，她居然把張大哥拖進去了。而且陣仗不小，我剛才也只是引導一下呂白的情緒，和這完全不能比。

這可是我的未婚夫！柳亦亦很不忿，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

如果現在有人仔細看她，會發現，她就像一只護食的小狗。

豈有此理！她十指舞蹈，用指舞引動劉奶奶傳授的靈巫一脈的引導法。

指舞，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結合巫術改創的，盡可能的融合了手指能夠施展的舞蹈技巧。她前世的舞蹈知識很多，十根手指，一樣能運用不少。

此刻她的十指極快地動著，晃的小云眼花繚亂，卻又舍不得移開眼睛。

琵琶聲依然響著，卻好像少了一分和諧。

周圍的人們本來都在享受著音樂和槍舞，此時卻顯得頭有些暈。

張天策的感受更明顯，被自己刻意忘卻的記憶又涌上心頭，讓他一陣恍惚。

他一時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是憑借本能跟隨著音樂和一種奇怪的力量舞槍。

林鏡心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片刻，隨后，她又咧起了嘴，笑意更濃，眼中也涌現出了奇特的光芒。

琵琶變得緩慢平和，開始為下一首曲子過渡。

凝聚的音律很快到來，帶著一種磅礴的氣勢，仿佛融合了附近的山川草木，像是另一條大海，從天地四方倒灌入鏡湖。

柳亦亦似乎感受到天地向自己擠壓過來，竟是噴出一口鮮血。

“小姐！”耳邊傳來小云的驚呼聲，她卻是站不穩，跌在了船板上。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湖水嘩嘩地流動著，柳亦亦似乎聽到湖水在低吟。

“巫曲‘鳳求凰’？”面紗女子瓏姐姐低聲說。

琵琶聲時而高揚，時而低啜，像是有熾熱的火焰籠罩天空，又像冰冷的清幽的泉水流入大地。曲子連綿不絕，彈曲的人仿佛不知疲倦，帶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高潮，就連不懂音樂的人，都感受到了她那濃烈的情感。

天地似乎都被感染了，一種常人看不見的華光出現在了原本捕捉不到的琴音中。

柳亦亦跪坐在船板上，她感覺到周圍，都是光。

強行忍耐腦子要炸裂的痛感，柳亦亦提起精神看去，發現這些光都朝著張天策涌去。

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了，沒有太多思考的力氣，只是心底卻燃起了不甘的火焰。

她的眼神充滿著倔強，竟是咬起牙關，站了起來，踮起腳尖，做出了芭蕾舞的起手式。

芭蕾，正是柳亦亦前世最擅長的舞蹈，她曾用自己的生命演繹出了一曲震撼了世界的芭蕾舞。

在舞蹈上，沒有人是柳亦亦的對手，天后伊麗莎白也不行。但在巫的世界里，她還只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

可柳亦亦就是不甘心，她可以輸，但是作為舞巫，作為這個世界舞蹈的開創者，她不想就這么示弱。

柳亦亦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張天策爭風吃醋了。現在的她，更像一個被挑釁了的女王，要進行華麗的反擊。

哪怕穿著帝國的絲質服飾，沒有舞鞋，沒有舞裙......

那也沒有關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為了避開刺眼的陽光，鏡湖集會的開啟并沒有選擇上午，而是定在了接近傍晚的時候。如今天已經漸漸黑了，不過舟船上燈火通明，并不影響視物。

雖是黃昏，但是離月亮打卡的時候，至少還有半個時辰。

此時，安陽上空，月現。

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張天策所在的安陽號上，卻沒有發現，另一場震撼人心的好戲，上演了。這樣也好，省的他們知道了，跑去請求皇天，給自己的眼球放個假。

小云倒是沒有這個糾結，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小姐的舞蹈。

在寧靜皎潔的月色下，一只白天鵝憂傷地抖動著翅膀，立起足尖緩緩地踱步在船頭。濃烈的琵琶聲響著，天鵝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炙烤，但天鵝不躲不避，倔強著站立著。她踮起腳尖，張開雙手，做出一次次艱難的嘗試，像是要展翅飛離湖面，她旋轉著，移動著，仿佛有一種生命的源泉，支撐著她，呼喚她不屈服，去拼搏。

終于，她的雙腳竟短暫的踏空，奇跡般地展翅旋轉飛翔起來了，生命的光輝在她的身上顯現。

但很快，由于精疲力竭，白天鵝又緩緩落下，屈身倒地，在船頭漸漸合上雙眼。

突然，一陣陣顫栗似閃電掃過她全身，她在顫抖中竭盡全力抬起一只手臂，遙遙指向天際，像是要再次展翅高飛，展示出自己的魅力。

對生命的渴望在她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可是，無力卻無法抵擋的襲來，她疲倦的閉上眼睛，就此死去。

天地散發出的無形光點匯聚在柳亦亦身上，然后順著她目光所指，涌向張天策。

“小姐！”

完美的演繹，柳亦亦即將陷入昏迷的狀態，竟誤打誤撞的將這曲她最擅長的《天鵝之死》舞到了極致，可惜周圍的人們都沉浸在樂曲和槍影中，錯過了如此盛宴。

只有遠處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上，一位帶著斗篷的較小身影，瞪大了嘴巴，看著柳亦亦緩緩軟倒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殿下，她沒死，只是暈過去了，你放心。”瓏姐姐有些無奈地說，“倒是這彈琵琶的丫頭，雖然在巫道上天賦異稟，但是本來就對巫啟沒有經驗，再被這帶著巫媒的‘舞蹈’一攪合，天地的共鳴都被搗亂了。她強撐下去，怕是要出事啊！”

“罷了，反正我本來也就為這個來的，現在插手，也算是職責。只不過，這樣一來，天地的賜予可是龐大了十倍不止，也不知道這張天策，能否吃得住。”

“或許，帝國天塹府，將會再現一位傳奇柱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