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倒是說出去了，可怎么辦呢？

仰面挻尸的楊番，眼角又滑落了兩行清淚，她突然好想說話，說很多很多的話，可這會又說不出口。

“姐姐……”嘟嘟跟著也落淚了，多愁善感也是會傳染的。

“好了，有什么話，我們以后再說。”李誠確定自已和嘟嘟的對話楊番可以聽見，楊番正在為他的善行感動到落淚。

說好的，楊番睡李誠的床三夜，可是今晚已經第四夜了，李誠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趴著睡覺，壓得手臂發麻，而且還流口水，好尷尬。

嘟嘟撫摸著楊番的臉，只是這張灰白色的臉看著令人發毛，還有額頭上貼著的黃符一直延伸到唇邊。

無論楊番現狀如何，無論楊番到底是什么東西，有多么恐怖，但對于李誠和嘟嘟來說，司空見慣了，真正恐怖的是昨晚的經歷。

想起昨晚的老頭，想起昨晚的經歷，李誠都氣。

好在，鬼梟護著李誠，連鬼差都不敢捉他，還要瞞著閻王爺。

“我們下樓吧！”李誠于是說，他應該做點什么了，答應的事情終究要去做，不做對楊番來說是個執念。

將死之人，帶著執念，對于正常人來說，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嘟嘟聽話，拉著李誠的手。

“不是……”李誠甩開了嘟嘟的手，掀開蓋在楊番身上的被子，一雙大長腿映入眼簾，倒是可以和王妧的大長腿媲美。

楊番的眼珠子轉了轉，她知道李誠這會在想什么，因為李誠也是男人。

一絲尷尬，畢竟除王妧的身體之外，李誠還真沒接觸過其他女孩的身體，悲催的現實，王妧是李誠的第一個女朋友，還是初戀，不出意外，王嫵將成為他的合法妻子。

尷尬歸尷尬，楊番近乎是具尸體，作為人，那怕是正常的男人，也不應該對一具尸體有任何的邪念。

伸手穿過楊番的后背，以及膝彎，然后把楊番攔抱起來。

楊番的眼珠子轉動，大概已經猜測到了李誠要干什么。

可是嘟嘟在旁懵了，剛剛自已主動伸手要牽手，可李誠甩開了自已的小手，原來是要去抱楊番，重色輕友，也不用這么明顯吧！嘟嘟好委屈的！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我這么可愛，你卻忽略，好壞的大豬蹄子……”嘟嘟仰頭望著李誠，委屈的臉憋著，仿佛隨時可能崩潰，然后大哭一場，直到李誠再次牽著他的手，或者抱起他。

李誠發現了嘟嘟吃醋，不過這醋都吃，心眼未免太小了吧！

不過……嘟嘟是標本……心都沒有……會有心眼嗎？

“嘟嘟，跟著我……”李誠不會拋棄嘟嘟的，就在李誠把蘇茜送走的瞬間，李誠就已經決定了幫蘇茜照顧好嘟嘟。

蘇茜是李誠的恩人，如果蘇茜抵抗，李誠可能無法捉住它，今天李誠就不會在這里為楊番擔心了。

李誠轉身，抱著楊番向樓下去。

“嘟嘟很乖的，是個聽話乖巧可愛的好孩子，我才不生氣，我才不哭呢……”嘟嘟心里想，然后跟著李誠走。

“噗……”

“哦，對不起……”經過衛生間與主墻壁之間的過道，過道其實不窄，但要把一個長腿姑娘橫抱出去，就顯得逼仄，于是不經意間，楊番的頭撞到了墻壁上。

楊番有痛感，否則這下眼珠子不會轉了一下，然后眼眶里淚花閃爍，這是痛哭了呀！

“一點不憐香惜玉，這么美的姑娘，不應該小心翼翼的嗎？”楊番心里那個不爽，也不知道這手腳一樣的男人怎么就會有女朋友……

李誠這下老實，這下小心了。

下樓道又不方便了，李誠有些后悔，就應該把楊番背在背上，這樣方便多了，也不會在過道里磕了楊番的頭。

“你就不能背嗎？”楊番愣了一下，因為李誠站在樓道上方惆悵著，看著李誠惆悵的臉，楊番好笑又好氣。

可是，李誠不能承認自已粗心大意，錯可以改，但不能認。

“……”只是，這么小的空間，我能把楊番換到背上背嗎？

一個肉球從腳下滾過，然后向樓梯下蹦去。

“噗……噗……噗……”李誠望著嘟嘟一路無阻，以歡快的節奏下樓，臉都黑了，這是在教自已怎么下樓嗎？

“蜀黍……下來呀……”嘟嘟到達制作間，笨拙地爬起來，然后舉起一只手，本是向李誠招手的，卻成了五指在空中抓撓。

“對不起，我會小心的……”李誠看著楊番的臉，眼眶里的淚花閃爍了一下，但不是傷心難過，而是幸福的淚花。

楊番出生在哪里？父母是誰？一概不知，懂事起，就在楊萌萌面前，看著詭異而無法理解的做法場景，以及接受楊萌萌的強壓式教育，打罵猶如吃飯，一日三餐從來不缺席。

楊番接受了自已的命運，因為她那時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以及其他孩子的日常。

讀書了，只是讓楊番識幾個字，能與更多人交流，日后為老頭做事……

然后，楊番被派到了秦云亮的扎紙店里做臥底，直到發覺……接著又潛伏在李誠的身邊，可是很快又露了，她不是一個做臥底的料，不適合做一個反面人物，雖然在老頭身邊生活那么多年，她依然善良，猶如山里清澈的水，山里湛藍的天空……

楊番沒有朋友，更別提男朋友，甚至連異性關懷都沒曾得到過，而真正感覺關懷來臨時，楊番倒下了。

楊番倒下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老頭要最后一次利用楊番，這也是楊番最后的價值，攝取楊番的靈魂，一方面為老頭自已修行，一方面讓楊番倒在扎紙店，然后老頭想得到的東西，自然就會出現，會得到……

所以楊番此時眼眶里是幸福的淚光，那怕這種幸福會很快消失。

李誠體會不到楊番此時的心理，側著身體，一步一個臺階，小心翼翼地把楊番抱下了樓，來到了制作間。

“小胖子……人呢？”楊番到了制作間，卻發現嘟嘟不見了，扯嗓子喊了一聲。

“唧——”尖銳的摩擦聲，刺激著耳膜，令人心煩意亂。

然后制作間與店鋪的門里出現一個倒退的背影。

“……”李誠笑著不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嘟嘟很懂事，知道搬椅子給李誠坐了，這讓李誠倍感舒服，沒有白疼這孩子。

“唧——”嘟嘟把椅子拖到了李誠的面前，然后拍拍椅子說，“蜀黍，姐姐坐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