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作戰還是失敗了呀。”艾米爾走在接近日暮的夕陽下伸著懶腰抱怨著，暗金色的余輝漫在他的臉上，像是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紗。沿路上不時走過三三倆倆剛完成了今日的作業準備回家的各族居民，屢屢的炊煙從聚集地的各個角落盤龍般升起。

“嗯。”林夜然懶洋洋的跟在邊上隨口應著。

此時此刻他們剛從源世彬家里出來，恰好趕上了下班的晚高峰，擠入了眾人回家的人潮。

雖說開始時前來源世彬家里拜訪的目的是為了從源姨的口中探出源世彬的成長軌跡，并從中挖掘出類似于“強大的理由”之類的東西來進行借鑒。但也不知道為什么，當從源姨口中聽到了那樣的話之后，林夜然卻突然明白了，原來有些東西并不是想他想象的那樣可以簡單直接的做到的。

因為那樣做的話連他自己都會忍不住的討厭自己。

所以在那之后無論艾米爾再怎么用眼神暗示，林夜然都絕口不提關于他之前所想了解的任何事情，只是單純的在源世彬家里賴了一個下午，直到最后在源世彬那“玩夠了嗎？我建議你們見好就收”的表情下拒絕了源姨的挽留，在晚餐之前就識相的告辭離開。

“真的不要緊么，之前聽你的語氣，想來對你來說還是蠻重要的事情誒。”艾米爾把手背在腦后，“其實沒關系的啦，會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我之前也問過源姨源世彬來這之前會是個怎么樣的臭小孩，源姨也會很開心的跟我分享一些他的黑歷史，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不一樣。艾米爾只是因為在意二師兄本身所以單純的會想去對他的過去進行了解。”林夜然頓了頓，輕聲說道，“而我卻不一樣，之前的我只是一個連主次都不明白的、自私的人，連對二師兄最基本的認識都還沒有做好，就迫不及待的將他定義為某種包含有助于我自身利益的符號，想要貪求他背后的價值。”

艾米爾愣了愣，但馬上又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道，“什么嘛什么嘛，不要這么敏感好不好。你只是有些著急啊，畢竟只是靠和源世彬交往就想弄清他這個人完全就是史詩級困難難度的副本嘛！我都跟他認識三年了也才把對他的印象從‘混蛋’升級成‘不算壞的混蛋’。你是不知道他在學徒生那邊的人設完全就是‘嗜血的紅眼劍魔’那樣的東西。”

“哈哈，還有這種事啊……不過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都知道的。”林夜然先是訝異的問了一句，但又坦然的笑笑道，“錯了就是錯了，但那也是之前了啊之前。從現在起我可是抱著要認認真真和大家相處的決心呢，包括艾米爾也一樣。”

“什么嘛，突然說這種這么情深義重的話，很中二的好伐……要是被源世彬聽到的話他下意識的就會拔劍吧。”艾米爾有些不自然的扭捏道，飛快的轉移了話題，“還有大師姐呢，其實大師姐就是平時會兇一點，但也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啊、是嗎，哈哈哈……”林夜然剛剛還一臉堅定的表情瞬間就垮了，幾乎在瞬間就再度回憶起了當初那種被支配的恐懼，連說起話來都不自覺的有些牙顫，“慢慢來慢慢來……再說大師姐平時又不在道館里，想了解也得有機會嘛。”

“哈？虐了一次就怕成這樣了嗎？你這不是完全就已經被征服了啊，大師姐給你的心理陰影就這么大嗎？”艾米爾好奇的追問起來。

“少廢話啊！當初是誰站在邊上連氣都不敢喘啊！”林夜然惱火的反駁道。

“那不一樣，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惹麻煩，但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慌的一匹……”

少年的吵鬧聲混雜在哄雜的人聲中很快就被淹沒，但路上的行人還是時不時的就不自覺的微笑著把目光投到他們身上，好似借此緬懷自己再不復返的青澀回憶。

“那到這里就分開啰，接下來的路你也認識的吧。”艾米爾輕輕一跳躍入主干道，輕舒了口氣回頭對林夜然說道。因為之前源世彬的家深埋在聚集地北邊的小角里，所以他們又穿過了無數個房車群圍成的巷口這才再度回到了聚集地的主干道上。不遠處正是之前隨黎婭一起來過的米莉米莉酒館，即使現在太陽都還沒有完全墜下，就老遠的聽到老酒鬼們在歡呼著舉杯。

“明白。”林夜然點點頭，“明天再見吧。”

“行。”艾米爾揮了揮手作為告別，又突然想起來什么似得問道，“對了，你真的不準備搬到聚集地里來嗎？弗司大哥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離道館很遠吧？每天走那么多路不麻煩么。”

“嗯？那倒不用了，其實也還好。”林夜然楞了愣，不假思索的就搖頭拒絕了。

“是有什么不能搬過來的理由么？”

“也不算吧。”林夜然笑笑道，“不過如果我也搬出來的話，留弗司一個人肯定會很寂寞的。”

......

再度行走在這條之前與黎婭一同漫步過的山間小道上，林夜然此刻的心境和上一次相比卻是決然不同，帶著一種與之前的那種時時刻刻自我保護的小心翼翼相比，更加坦蕩的釋然，真正的認可了自己作為一個靈族少年，在這個或許在“外面的人”眼里看來虛擬的世界中的存在。

不過就算是這樣，但為什么我要選擇要這么遠的路啊！林夜然有些苦惱的看著那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連綿野地，再回頭望了望聚集地那還依稀可見的房車群，很快就找回了那剛剛因心中一時的悸動而抽搐的理性，果斷的回頭。

果然喜歡觸景生情是小孩才做的事情啊，而作為一個理智的成年人，我選擇優先體諒自己的肚子！林夜然洗腦般不住的腹誹道。

但一個雖然沒聽過幾次，但又因為某種原因而莫名熟悉的聲音卻從不遠處傳來，讓林夜然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驚訝的回頭望去。

喂喂……這個聲音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