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的回答果然是出人意料。

百里清風愣愣的看著寒冰床上的柳青青，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有些無語的低聲道：“三生三世……你這也太能吹牛了，連我的思路都給打亂了……”

也許，百里清風已經太久沒有跟人聊天了，片刻之后，他又自顧自的悠悠說道：“塞外苦寒，難以為生，我們西北的蠻夷，日日夜夜，苦苦期盼著有一天，能夠入關。十年前，我的腿斷掉之后，百無聊賴，想到了一個一石三鳥的妙計，我們每年的秋天，就會派一些老弱病殘的人，押送糧草來到冰城，送完糧草后，我就會讓他們去攻打拒仙關，我還會讓我們的士兵在冰城里看著，看著他們的父兄一個接一個的死在拒仙關下，死在東周士兵的刀劍之下?！?

百里清風看到柳青青一臉的驚異，笑著繼續道：“這樣，我們的士兵就會更加的痛恨東周的士兵，東周的士兵，也會更加的蔑視我們的士兵，而我們每年的冬天又能省下大量的糧食，你說妙不妙？”

“你是說，你們這十年來，一直在派人去拒仙關送死，小將軍十年里，戰無不勝的神話，都是你刻意給他的……”柳青青難以置信的道，“十年，要死多少人……”

“不錯，我用了十年，搭上了數十萬人的性命，才換來今天的局面，你說我夠不夠堅韌。”百里清風得意的說道。

“如今的局面，如今什么局面，數十萬人的性命，換來的什么局面……”柳青青一臉的驚恐，數十萬人，柳青青無法想象，在冰城與拒仙關之間，那段自己剛剛走過的土地，早已經被數十萬人的鮮血浸透，怪不得走在那片土地上，會那么讓人心悸，原來那是堪比長平古戰場般的存在，數十萬的英靈充斥在冰城和拒仙關之間，怎么會不讓人感到恐怖，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數十萬條的人命，居然只是為了布置一個局。

柳青青難以想象，當葉飛被這個只敢躲在陰暗的地下的死瘸子，從云端拽落，縱然他命大不死，可是他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這太可怕了……

“本來，我是想要東周的將士蔑視我們蠻夷，用十年的失敗，數十萬人命，將他們養成驕兵，這應該能做的到吧？”百里清風眉頭輕皺著說道。

“看如今的拒仙關，城門緊閉，縱然是將相府的千金，東周未來的太子妃掛在冰城之上，他們都不肯出關營救，如此謹慎，絲毫沒有驕兵的跡象……”

聽完這些話，原本擔心葉飛的柳青青心中暗喜，甚至有點心疼百里清風了，或著說是心疼那數十萬條活生生的人命，柳青青裝作可惜的道：“原來，如此的堅韌，換來的竟然是這么一個局面，真是可惜了那數十萬英靈……”

話音未落，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影快步走到百里清風身旁，俯身低語了幾句，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待到人影沒入黑暗，百里清風的情緒莫名又高漲了幾分。

“仔細想想，你還真是個挺可憐蟲?！绷嗲嗤榈恼f道：“去采個寒冰草，凍斷了腿，想要找火靈花配合寒冰草治傷，卻發現可能性極小，想騙葉飛去火鳳那里送死，人家卻活生生的回來了，剩下最后的一招，用了十年，犧牲數十萬的人命，結果還是沒有效果，你說你是不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那種，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花錢浪費人民幣……”

“……”

百里清風聽完柳青青的話，沉思了半晌，竟然一臉恍然的道：“還真是如此，那我們還真是有點同病相憐，我們都是活著多余，又賴著不死的人，異常生硬在刷著存在感……”

柳青青暗暗的點頭，“可不就是嘛，我都中了寒冰草，全身癱瘓了，仍然賴著不死，你說有多賴……”

百里清風也附和道：“在關外，沒了雙腿幾乎等于沒了生存的權利，我送了那么多老弱病殘去拒仙關送死，自己卻躲在冰城地下，你說有多賴……”

“……”

片刻沉默，柳青青覺得一陣惡心，鄙夷的說道：“請你不要和我比較，你那是不要臉，無恥。話說你為什么躲在地下？”

“因為我害怕葉飛的箭呀?！卑倮锴屣L理所當然的道。

“……”柳青青翻著白眼，無語道：“怕死怕的如此理所當然，真是太不要臉了……”

“無論如何，我們終究會成功的不是嘛?！卑倮锴屣L沒有絲毫氣惱，甚至是一臉興奮的道：“你看你現在不是站起來了嘛，而我馬上也要成功了?！?

“什么成功……”柳青青好奇的問道。

“嘿嘿……”百里清風興奮的嘿笑了兩聲道：“十年的犧牲，竟然沒把葉飛養成狂妄自大的將軍，葉飛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過，如今他在東周百姓的心中，如同戰神一般，你想過沒有，一個戰無不勝的神，突然有一天，他沒有戰無不勝，他率領著重兵，在拒仙關內，本來一個月的戰事，他居然要拖著，遲遲不肯出兵，你說東周百姓會怎么想，圣上會怎么想?！?

“他要擁兵自重……”這個太容易想到了，柳青青一臉驚恐的道。

“本來，有老將軍為質于京都，圣上也不會這樣去想，可是最近，相國千金，未來太子妃居然不顧相國的阻攔，千里迢迢來到拒仙關與葉飛私會，葉飛不死，皇家顏面何存呀，圣上百年之后，太子有何面目君臨天下，哈哈哈……”百里清風說著，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只笑了三聲，便止住了，一臉誠懇的道：“我真心的謝謝您，我重要的棋子，這一步，您走的漂亮，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柳青青一時間愣住了，我不就是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嗎，怎么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事一樣。

“外面發生了什么……”柳青青茫然問道，她迫切的想知道，在自己逃離相府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她知道，百里清風一定會知道。

“現在還沒有，半個月后，應該就有了?！卑倮锴屣L片刻的興奮過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半個月后，朝中的大臣會聯合上奏，彈劾葉飛借北蠻南侵之事，擁兵自重，到時候，他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來攻打冰城，我想這一條他肯定不會選的，還有一條就是進京去舌戰群儒，而在進京的路上，圣上會以各種理由，撤換葉飛身邊的守衛，還會有各種的明刀暗箭，時時處處都會要了他的命?！?

“怎么會這樣，我不是已經死在冰城的城頭了嘛？”柳青青茫然無措的道。

“你死不死的已經無所謂了，現在是葉飛必須死，不過你承受了葉飛的一箭，在他們眼里已經是個死人了，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夠受住這一箭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