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黑暗的環境里最容易混淆時間的概念。

林塵在昏暗的牢房里靜靜地坐了一段時間，他感覺都已經過去好久了，便輕哼一下喉嚨，打破了他和錢順達之間的沉默。

“阿達哥，你們是怎么進來的？發生了什么事？當時我們趕到接頭點的時候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你們。”

“哈哈！你輸了！本來你再堅持26秒就贏了···”聽到林塵開口說話，錢順達等了一會兒才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一副贏了游戲的樣子開口說道。

“哈？什么輸了？我本來要贏了什么？為什么是26秒？”

林塵一頭霧水，感覺自己和阿達不在一個世界里。

“嗯？我們不是在玩誰能堅持十分鐘不說話，誰就贏的游戲嗎？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才過了九分三十四秒。”錢順達滿臉得意的解釋道。

“······”

林塵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沉默，看著錢順達在一旁歡快的慶賀勝利，忽然間他腦子靈光一閃，“該不會是阿達想用這個不存在的游戲掩蓋剛才的尷尬吧？原來如此！”

想明白了事情的林塵也配合起來：“哦，是啊是啊，我這個沒掐好時間嘛。哎，等等，不對！我們都沒手表計時，你怎么知道才過去九分三十四秒？你不會胡亂報的時間吧？”

說著，林塵狐疑的看向錢順達。

只見錢順達一臉自傲，頭抬起用下巴對著林塵，“我亂報的時間？哼！你也不看哥哥是誰！整個狩獵隊誰敢說在計時這一塊能超越我？我可是被賦予‘讀秒者’稱號的男人！別說我清醒著時不會計錯時間，你就把我打暈了，再把我叫醒，我也能報出準確的時間，前后誤差不超過兩秒。”

“讀秒者？不超過兩秒？怎么精準！阿達哥你還有這么牛的能力？那你不是不會遲到了？”林塵頭次聽到還有這種本事，很是驚奇。

剛還滿臉自傲神色的錢順達一聽到林塵的話，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

“唉！你不說遲到的事還好···都怪小時候太年輕啊，剛發現自己有這本事的時候忍不住炫耀了出去，結果從那以后，不管是上學還是上班，像什么睡過頭啦，玩忘了啊，不留神錯過了啊之類的理由，我說出來再也沒人相信了。”

他唏噓了下，45度仰角望天，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阿塵，你知道嗎？我整個學生時代，直到進狩獵隊工作，只要是有考勤打卡的地方，我都是全勤！二十幾年啊！我做什么事情，準點完成是應該的，超前完成是正常的。而只要超時了，身邊的家長、領導們就會一臉不可思議的問我：‘阿達，你時間觀念這么強的人，怎么會拖延呢？太不應該了啊！’···蒼天啊！是哪個規定對時間敏感的人就不能偷懶，不能有拖延癥的啊？！我只是能準點報時，又不是機器能到點就干活···”

看著老錢又要陷入自憐自哀的模式里不可自拔，林塵連忙插話安慰起他：“好好好，沒事了沒事了，阿達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這么些年你過的太不容易了！”

不過換成自己有這個遭遇，想想是有點苦逼的。本來嘛，對時間敏感是件好事，起碼不用擔心自己會無意間耽誤什么事，還能在多個相關領域大放異彩。但是如果周邊的人以這個理由認定你不能遲到，做事不能拖延，不能偷懶，必須是個做事高效率的人，那這個日子真的不好過了。

林塵一邊安撫著錢順達，一邊想著待會兒他心情平穩后，要問他什么問題。

林塵現在有一堆問題想要問他，尤其是有沒有見過第五小隊的其他人。

結果還沒等林塵理順思路，錢順達就一臉賤兮兮的看著他說道：“現在你知道我不是騙你的了，那你要愿賭服輸哦，來，接受懲罰，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林塵停下了輕拍錢順達肩膀的手，很是無奈，“我說阿達哥，差不多得了啊，你看我們現在不是聊的好好的嘛，一點也不尷尬啊。就不用再繼續你的游戲了吧。”

錢順達猥瑣的嘿嘿笑著，“哎呀，反正來都來了，我們閑著也是閑著，玩點游戲打發下時間嘛。”

看他一臉不陪他繼續玩下去，就不理會自己的樣子，林塵深嘆一口氣，“好吧，好吧，你快問。”

“咳咳！”錢順達先清了下嗓子，再一本正經的發問，“第一個問題，請問，林塵你是哪來的？”

“石峽鎮啊。”林塵語氣無奈的回答。

“不不不，我是問你出生在哪里？”錢順達解釋了下。

“哦，我老家石堡村的。”

“你什么時候離開老家到石峽鎮的？”錢順達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兩年前啊。”林塵有些疑惑，阿達他問這些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問題干什么？只是為了好玩嗎？

不知為什么，隨著錢順達的提問，林塵在回答了問題后就隱隱感覺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膨脹起來，頭都開始有些作痛了。他揉了揉額頭。

“你因為什么而離開的？你的家人呢？”第三個問題緊接著而來。

頭越來越痛了，林塵忍不住倒吸了幾口涼氣。而在聽到錢順達提的第三個問題后，他越發覺得腦子里的東西膨脹的更快了，他兩只手緊緊按著太陽穴，原本臉上還有的一絲笑意逐漸凝固消失。

林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出于禮貌還是忍著性子對錢順達說：“阿達哥，你能不能不問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換個問題吧，再隱私的我都回答。”

錢順達卻是沒有理會林塵，他站起身來，俯身看向林塵，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有些陰森，看上去讓人莫名恐慌。他又自顧自的提出新的問題。

“你還記得那晚的大火嗎？”

“你還記得爸爸和叔叔離去的背影嗎？”

“你還記得村中央的地下避難所嗎？”

“你還記得那些鉆出地面的鉆山獸嗎？”

“你還記得那些村民被蟲子啃食血肉時撕心裂肺的慘叫嗎？”

“你還記得飛上天的媽媽，小姑，嬸嬸，小楠，小亞，還有那個嬰兒嗎？”

·······

“不！不要！不要再問了！啊···”林塵抱著頭痛苦的大聲向錢順東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