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后，顧齊把小鮮的精魄收了回來，放回到季陽的身體里。張總睜開了眼睛，他像經歷了一場大戰，滿臉的疲憊。

“你……你們……”張總失魂落魄地舉起手，指向我們，“為什么要帶我去看我的前世？為什么又讓我經歷那些痛苦！你們……你們混蛋！”

他一拳砸向桌子，拳頭破了，溢出鮮血。接著，他把整張辦公桌掀翻在地，零零碎碎的雜物鋪滿地面，狼藉一片。

顧齊深吸一口氣，用平緩的語氣說：“對不起，張總。首先，我們只是想讓你相信我們剛才所說的全是事實。其次，與你好好道別是小鮮最后的心愿。最后，事情結束后，我們會幫你銷毀這些本來不該重溫的記憶。”

“銷毀？你說得多么簡單，多么好聽！那么請問，我現在的痛苦誰來買單！”張總怒吼道。

“張總，請你盡量平靜，我們知道讓你接受那些逝去的記憶有多么難受，但我們也是不得已才為之。小鮮她不是人類，她卻愛上了你。你想想她那顆深愛你的心，能否試著理解這一切？佛說眾生平等，我們為了小鮮讓你受苦了，實在抱歉，但我們的初心也是一番好意。”顧琛彎下腰，扶起被張總掀翻的桌子。

我走上前，扶住情緒激動的張總。他見我是在場的唯一女性，并沒有直接給我難堪，而是順從地坐在了椅子上，試著去平復心情。

“好了，小鮮，你有什么話要對張總說嗎？”顧齊對小鮮說。

小鮮淚眼汪汪地注視著張總，滿眼的深情，滿眼的不舍。張總把頭撇向一邊，沒有給小鮮四目相對的機會。

小鮮吸了吸鼻子，顫抖地說：“和你相處的日子，我很快樂。你帶給我很多很多美好的回憶，除了感謝和感恩，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現在這一刻，我才忽然想明白過來，其實從始至終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深陷在自己幻想的愛情里，不可自拔。你深愛的只是謝依婷，你愛她的年輕活潑，你愛她的美艷動人……我算什么東西？我連東西都不是，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精魄，在你眼里，我不值一提。尤其是，連我要與你說話，都得借助于別人的身體。你一定很討厭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個我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控制不住我的感情，我愛了你整整七百年……七百年前，你盔甲的味道，我還記憶猶新。那是個天氣很好的午后，你一搖一擺地倒下來了……”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到這些，”張總嚴肅制止道。

小鮮被嚇得怔住了，嘴巴微微張開，久久沒有說話。她像一粒卑微的塵埃，默默地退在一旁。

“那么，今天，就到此結束吧，”顧琛總結發言。

“趕緊結束，讓我回到正軌，”張總不耐煩地說。

“張總，稍安勿躁，”顧琛對張總擺出一個非常敷衍的笑容，然后轉頭對小鮮說：“小鮮，你看，你所謂的情深義重，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一個誤會。希望你謹記這一切，從此一心向善，不要再有什么雜念、貪念，關注你值得關注的，忘記你應該忘記的。”

小鮮拼命點點頭，淚眼摩挲地看著顧琛和顧齊，似乎是在告訴他們，她已經準備好了。

“小鮮，再也不要做狐妖了，”這是我對小鮮說的最后一句話。

顧齊已經把小鮮的精魄吸進了滅妖壺里，然后顧琛拿出一塊白色方巾，對著張總的腦袋，揮舞了幾下。張總閉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睡眠之中。

“他醒來之后，一切都會忘記的，”顧琛平靜地說。

“這滿地的東西我幫他收拾一下吧，好歹他也算是配合了我們。”我蹲下身子，把地上那些散落的文件夾、筆記本、鋼筆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撿了起來。

“顧齊，你打算怎么處理小鮮？”收拾完東西，我問顧齊。

顧齊搖了搖手中的滅妖壺，說：“我先讓她在滅妖壺里凈化一段時間，時機成熟后，我會把她放回遠離塵世的山谷里。”

“好了，把季陽扛回去吧，我們也該去上課了，”顧琛拍了下我和顧齊的肩膀說。

校園里一派祥和之氣，沒有人知道我們經歷了什么，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他們就像初升的太陽，有一種溫暖而強大的力量。

我喜歡這座校園，它讓我內心始終懷抱美好。

季陽被顧琛和顧齊送回了宿舍，據說他醒來的時候，說自己渾身酸痛，像挨了打。顧齊沒有告訴他小鮮的故事，只是叮囑他多加休息。

下午，我走進教室，卻感到教室里有一種怪怪的氣氛。大家都沉默地坐在座位上，不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地各種打鬧。我往講臺上瞄了一眼，老師還沒來，怎么大家如此安靜？

丹丹獨自低頭坐在角落里，我徑直走過去。

丹丹一見到我，就一副很沉重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似的。

“丹丹，怎么了？”我問。

丹丹迫不及待地說：“白遙，你知道嗎，宋歌被殺害了。”

“什么……宋歌……怎么會？”我突然有些語無倫次。

我想到了初次入住學校宿舍的那一天，第一眼見到宋歌時的情景宛如昨日，往事還歷歷在目，怎么轉眼竟聽到了這么匪夷所思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