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弄懵了。無論是城主托里戈和裁判弗林，還是一直在關注場上戰況的海勒少爺，一時之間腦子都有些轉不過彎來。

完了？那是什么意思？

看臺上的眾人心中升起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荒謬感。這就好像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鄉巴佬去聽了一場世界水平的音樂會，在歌唱家完美的演出并以一個超高難度的高音結尾之后，對著場下的觀眾彎腰且準備接受鮮花和掌聲的時候，鄉巴佬突然問了一句“這就完了？”。

沒錯，眾人現在心里就是這種感受。但是要說最崩潰的還得是艾薩克，他現在還保持著半跪在地上用手拄著劍的姿勢。

之所以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方面是因為艾薩克太累了，實在站不起來，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艾薩克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帥。畢竟是完成了驚世駭俗的十七疊成就的男人，艾薩克覺得自己有資格擺一擺高手的架子，耍一耍帥。

但是現在方平從漫煙后面探出的半個腦袋完全擊碎了艾薩克的幻想，艾薩克現在一點兒也不認為自己現在的姿勢帥了，非但不覺得帥，反而感覺有些羞恥。自己拼盡全力地斬出了十七疊，人家居然沒當一回事？

看著方平的那張臉，艾薩克感覺他下一刻就會問出類似于“還有沒有下一波”這樣的問題了。

事實上，方平也確實那么做了。

他見艾薩克跪在地上半天沒有什么動靜，而且臉上滿是鮮血，看起來短時間內好像不會再有什么動作的樣子，于是試探性地放下了手中的漫煙，有些狐疑地問了一句：“還有嗎？”

這句話讓艾薩克直想拿頭撞地。

“他……接下了十七疊？”托馬斯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看起來確實是這樣。”托里戈面色凝重地道“而且，他好像還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顯然，這個人的強大遠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

“弗林。”托里戈喚道。

“是，城主大人。”

“去查一查這個人的來歷，但是要注意，不要被他發現城主府在調查他。”托里戈道。顯然，方平的實力已經引起了托里戈的重視。

“明白，城主大人。”

“對了，還有那個艾薩克，也去調查一下。”托里戈又吩咐道。

弗林聽到托里戈的話，稍微思索了一下，但很快就領了命，快步離開看臺，朝手下吩咐了幾句。

而與此同時，坐在艾薇兒身邊的海勒的臉色也是極為難看。方平能一連接下十七疊確實十分出乎海勒的意料，不過雖然此時艾薩克已經是一副無力再戰的樣子，海勒心中卻也不是太過擔心。

為了讓艾薩克能贏，海勒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比賽開始之前他給了艾薩克一小瓶“燃血藥劑”，此時就封存在艾薩克的某一顆牙齒中。只要艾薩克上下牙那么一磨，就可以將蠟封摧毀。只要那“燃血藥劑”一入喉，海勒可以保證在場沒有任何一人可以制住艾薩克。

“沒有了嗎？”方平看艾薩克的樣子也不像是還留有余力的樣子，干脆將漫煙扛在了肩膀上“沒有了的話我可就出招了！”

看著方平的動作，艾薩克拼盡全力想要做點什么，但是他現在感覺全身像是斷了筋一樣的疼，實在是無法做出任何舉動。

他的牙齒已經壓上了嘴里的蠟封，只要他輕輕一推，蠟封就會被揭開，那幾滴“燃血藥劑”就能進入他的喉嚨。

“我認輸。”艾薩克低下了頭，用沉悶的聲音道。

“認輸？”方平停下了腳步，他倒是沒想到艾薩克這么痛快地就認輸了，這跟艾薩克之前進攻的瘋狂完全不搭調，而且方平整場比賽根本沒有做什么，只是一直在防御而已。

“艾薩克先生，你確定要認輸嗎？”由于艾薩克的聲音有些低沉，弗林為了確認又問了一遍。

“是的，我認輸。”艾薩克道。他抬起了頭，眼神中閃動著光芒。

燃血藥劑是一種藥性極其猛烈的魔藥，這種魔藥若是喝下去能夠激發艾薩克身體中的潛在能量，將艾薩克的身體強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相應的，燃血藥劑會透支艾薩克的身體，甚至會給艾薩克帶來不可逆的巨大傷害。

喝下這燃血藥劑之后，艾薩克有極大的可能終生在武道一途再無寸進，如果再嚴重點，甚至可能艾薩克能不能再修煉武技都是個問題。

艾薩克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按常理來說在武道一途上已經再難寸進。在上場與方平戰斗時艾薩克心中是存了死志的，如果是在之前，艾薩克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就這么喝下燃血藥劑，拼上以后可能的成就也要跟方平再戰一場。

只要贏下方平，即使自己廢了武技，海勒少爺也會好好安置自己，保自己的下半生衣食無憂。這對于艾薩克來說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是，在與方平的戰斗中，艾薩克拼盡全力之后，在死生之間居然突破了自我，硬生生將最高只能斬到十四疊的潮十二疊斬到了十七疊之多。這項成就不說是前無古人，但很可能也是后無來者了。

這次突破讓艾薩克在武道一途又看到了希望，他想起曾經自己也如方平這般年輕的時候，也有一個力壓群雄，獨占鰲頭的夢想。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少年心逐漸蒙塵，如今他甚至有了以斷絕武道為代價換自己下半生安穩的想法。自己從何時起已經墮落至此了？

想起剛剛風光的十七疊，觀眾們的驚呼還在艾薩克的耳邊回響。這才是自己想要的，艾薩克這么想著。他選擇了認輸，同時也選擇了重拾自己的少年夢。

艾薩克知道他這么做海勒少爺肯定會不高興，但是艾薩克此時已經完成了心態的轉變，只要自己能修養過來，武道一途對于他來說，便是陽光大道。